和長安城中大多數勳貴相比，他的生活並不是最好的那個，甚至還要處於末流水平。
這一次肯下決心，掏錢買這麼多的牙刷、牙膏，也是被坊間盛傳的那一番話，給嚇出了一些心理陰影出來。
他也終於明白。
爲什麼往常他和林深說話的時候，林深都會刻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原來……
原來是這樣的嗎？
想他堂堂大唐皇帝，竟然一直以來都是那麼樣的一個形象，即便是李世民這麼厚的臉皮，也不由得臊紅的很。
皇室買的極多。
勳貴們也不吝嗇。
但他們都不是牙刷、牙膏的使用大戶。
購買牙膏、牙刷最多的，是青樓。
雖然這地方有些不那麼好聽，但歸根結底，這地方的從業人員，是要被劃分到服務行業中的。
尤其是這種需要貼身的服務行業，對於“乾淨”是有極大的要求。
嘴巴里的乾淨必不可少。
若是擱以前也就算了，對這些東西都不瞭解，心裏也不膈應，現在知道了這些，誰還敢嘴對嘴喝小酒？
一來是保證自己的生意。
其二也是爲了讓來享樂的爺放心，牙膏這種東西必然是不可少的。
若不是孫思邈再三叮囑了，每天兩次刷牙就已足夠，若是多刷對牙齒也是一種損壞，這些姑娘們恨不得能一口酒、一口菜後，就刷一次牙。
脣紅齒白，本就是漢人審美中極爲重要的一環。
牙膏和口紅的搭配，讓脣紅齒白這個本只能在話本中見到的美人標誌，現如今幾乎是大規模的出現在青樓之中。
平康坊，最有名氣的“明日樓”，近日裏更是藉着這股東風，要捧花魁。
春者牡丹，夏荷花，秋有桂花，這冬天捧的自然是梅花。
底子雖然是腌臢事，可表面光鮮亮麗，倒是吸引了不少風流客，就是爲了一睹這所謂的“梅花”的風采。
明月樓一樓大廳裏，滿泱泱都是客。
二三樓的走廊上，也圍了不少達官顯貴。
冬天本就沒多少事，如意超市的事見多了，如今見一見其他的事，也算是換個胃口。
幾番小曲唱罷。
老鴇上臺，朝上面吆喝了一聲，姑娘們故作扭捏的嬌笑幾聲，然後讓開一條道，讓最裏面的姑娘走出來。
唐人以豐腴爲美。
自然是該瘦的地方不見星點贅肉，該胖的地方恰到好處。
當然，梅花的身材並不是最吸睛的，大多數男人都被梅花那張臉給吸引了過去。
說她有多好看，沒有到驚天動地的程度，一張臉乾乾淨淨，略施粉黛，有常在青樓廝混的，甚至連梅花畫了什麼妝容，心裏都一清二楚。
臉上什麼都沒抹，只塗了薄薄一層口紅。
可這種常見的淡妝，此時此刻卻那麼的與衆不同。
“這，這梅花姑娘，怎麼有些不一樣？”有讀書人癡呆的看着她，愣愣的說道，“就好像仙女下凡一樣。”
“她臉上好像有霞光……”
是天生就長成這樣？
若是有這種姿色，早就該被養起來，用來打點達官顯貴，而不是推出來做花魁纔是……
有人眼尖，驚呼一聲，扯了扯友人的衣袖，小聲嚷了起來：“你快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一樣。”
旁側的人聽到這番話，忙擡眼看過去。
梅花姑娘的眼睛的確好看，水靈靈一雙，就像是長安城外，隆冬大雪裏的那一汪溫泉一樣。
友人問道：“這雙眼睛好看是好看……”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當他把注意力全放在梅花姑娘的眼睛上時，他忽然就覺得，梅花姑娘身上就沒了那股子“仙氣”。
只是一位平平無奇的美女。
“看她眼睛上，我們剛纔以爲的霞光，就是她眼睛上抹着的東西。”旁邊那位讀書人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友人又認真的看了過去。
這次他也注意到了這個東西，在梅花姑娘的上下眼皮，抹着淡淡一層金色的東西，在太陽能小夜燈的照映下，閃爍着剛剛生在他們眼裏的霞光。
友人不禁驚疑起來：“是那個東西的緣故？”
一旁的讀書人點點頭：“沒錯，就應當是那東西。”
說着，他一頓，語氣莫名有些虛：“你也知道，我和明月樓的漱玉姑娘，是琴道上的知音，昨晚……咳咳。”
“昨天我們交流琴藝的時候，她便是同我說起過，如意超市最近新售賣了一種極能增添女人魅力的東西。”
“只不過她們現在還用不得，說是準備推這位梅花姑娘，讓她一舉天下知……”
“現在看來，她所言的確不假。”
醜人各有各自的醜法。
而美人的美法確實大相徑庭，明月樓的姑娘，上至接待達官貴人的都知，下至來者不拒的娼，在容貌上其實差並不太多。
之所以地位不同，便是因爲才藝問題。
而花魁，便當是才藝、容貌雙絕，都能碾壓的那位。
先前那三位花魁，佔得一個才藝，容貌上只能說出衆，談不上碾壓……
可這位梅花姑娘不同。
她今天沾了這眼影的光，一登場着實是有一種在容貌上碾壓衆多姑娘的感覺，不說往後明月樓裏的姑娘都會用上眼影，容貌也差不了多少。
可第一印象是極爲深刻的。
若以後沒有人再反覆提起“明月樓裏誰是最美”的這個話題，梅花姑娘的花魁也必然會坐實。
大唐的讀書人、勳貴們捧歸捧青樓女人，但他們所謂的捧，並不是無腦，不過是自己喜歡花點小錢的捧。
友人贊同的點點頭：“不過，若不是我囊中羞澀，也定然會掏出銀子，同梅花姑娘好好交流一番。”
聽了梅花姑娘唱了幾番小曲，做了幾首詩詞，那名讀書人忽然站起身，對自己友人說道：“走吧，接下來當沒我們什麼事，不如一同去如意超市？”
“去那作甚？”友人問道。
讀書人笑着說道：“這眼影着實是個好東西，買幾盒給夫人用一用……”
友人一聽，點了點頭：“也是，她近日也纏着我，想要一些新首飾，想來那些東西，還不如這什麼……眼影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