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詢沉默下去，嘴裏反覆咀嚼着這一句話。
片刻後，他擡起頭，看向林深，眼中閃爍着濃濃好奇的光澤，似乎是想要從林深這邊瞭解更多。
可林深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他之所以說這些，只是想借着歐陽詢的手，把這些話說給李世民聽，僅此而已。
他並不是老師，不是在給歐陽詢上課，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和歐陽詢說太多有關未來發展的事。
面對林深的這種態度，歐陽詢略有些失意，輕輕嘆了口氣，把剛纔林深說的那一段話謄抄在格子本上。
然後擡起頭，問道：“楚王殿下，還有什麼想要說了的嗎？”
林深搖頭，緩緩站起身：“姑且是沒有了。”
歐陽詢吐了口氣，笑着對林深點點頭，把畫着火車示圖的那張紙塞到本子裏後，同樣站起身，說了聲告辭後，就往屋外走。
剛到門口，歐陽詢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林深：“殿下，這種事陛下爲什麼會託我，代替他向您發問？”
這是一直埋在歐陽詢內心裏的疑惑。
他有些不明白。
明明這些話，更應當李世民私底下和林深說的纔對。
借他的口......
林深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只是讓歐陽詢離開，並沒有去解釋這個東西。
這種事，他不想費什麼口舌。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信任，都是通過一件件的小事堆積起來的，林深的經營很成功，至少在一件一件的小事中，李世民已經對林深生起了不錯的信任。
即便林深這一次的行爲，對一名皇帝而言，是極有危險的一種行爲。
可李世民是一個自信的人。
他覺得林深不會威脅到他的皇位，那麼他就會認定這個事實。
只不過，作爲一個“皇帝”他需要一個交代，整個朝廷也需要交代，他們需要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
這就是所謂的“程序”。
看起來是很臃腫的東西，可它的存在，有很重要的必要性。
林深說給歐陽詢的話，是說給李世民的，不出意外，這些東西就會擺到朝堂上，等百官聽到這些東西，開始議論起鐵路、船廠一系列的事時，就證明這件事徹底翻篇。
即便以後有人想要把這件事拿出來，故意噁心林深也做不到。
這就是“程序”存在的原因。
歐陽詢訕笑着離開。
時間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鐵路、船廠，這些東西，大唐要付出的並非只是多增設一個部門那麼簡單，而是大量的金錢。
這是一個哪怕是林深，也不過方纔能勉強負擔得起的東西......
雖然是好東西，誘惑力很大。
可朝堂依舊免不了扯皮。
過去一個月的時間，歐陽詢那邊傳來的回覆，也依舊還是正在考慮之中，並沒有徹底拍板定下來。
林深也不着急，沒有回長安，紮根在壽春似的。
研究所的研究工作也很順利。
火炮的研發並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即便是澆築炮管——在研究所的工具下，精度這種曾困住人類腳步數十、數百年腳步的難關，也很容易就跨了過去。
就是不能量產。
研究所的七個人，在胡大蟲和那麼多精密儀器的幫助下，也不過五天才能澆築出來一隻能用的炮管。
一個月的時間，才堪堪弄出能把一隻船隻武裝起來的火炮。
饒是如此，六門火炮.....
在這個時代，也是猶如“核武器”一般的存在。
火炮的使用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這段時間住在四頂山腳下的農戶們，經常能夠聽到從深山裏傳出來的，如同“雷鳴”一般的響聲。
一開始他們還嚇一跳，以爲是要“泥石流”，或者是天罰之類的東西。
可很快他們就習慣了。
這是那位聖人一般的楚王殿下，所研究出來的新式武器，正在山裏進行試驗。
楚王殿下的武器，擁有神靈一般的威能，不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嗎？
老船匠他們那邊的工作也很順利。
在瞭解了蒸汽機的運轉方式之後，他們也很順利的將這個東西，移植到了船上。並且十分順利的造出了第一艘大船。
五天前的下水，也很順利。
並沒有發生，任何老船匠所擔心的事故。
火炮、蒸汽動力......
這些東西，都移植到了這艘新船上。
僅僅只是一個月的時間。
一艘蒸汽動力、架設了六門火炮的木船，就順利建造了出來。
不僅僅是林深對新式船隻的建造很關心。
歐陽詢，或者說歐陽詢代表着整個朝堂，代表着大唐，對這艘新式船隻同樣的很關心。
大唐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把“船廠、鐵路”的事定下來，就是因爲他們不清楚，這些東西，能不能給大唐帶來足夠的變化......
就像是炸藥那樣。
壽春城，太守府，大堂裏。
林深眯着眼，坐在主座上，一旁的侍女膽戰心驚的送上茶水，垂手站在一旁，伺候着林深這位楚王殿下。
不多時，歐陽詢就匆匆從屋外快步走了進來，前腳剛踏入門內，就開口大聲說道：“楚王殿下蒞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林深放下茶碗，擺了擺手：“無妨，我又沒投拜帖，只是心血來潮，想要見見你。”
歐陽詢在林深身側的位置坐了下來，問道：“楚王殿下這次找我，是有什麼事？”
林深笑着說道：“你也應該聽說了，新式船隻已經下水試驗過，沒出什麼問題，我又差人把火炮給挪了上去，今天就準備試一試這些火炮的威力，歐陽大人可有時間，與我一同前去觀賞觀賞？”
歐陽詢重重點頭：“有，當然有！”
林深頷首，擺了擺手，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歐陽詢緊跟在他身後。
一邊朝外走，林深一邊說道：“歐陽大人應該清楚，本王最近在淮水灘塗臨時清了一片土地出來。”
歐陽詢點點頭：“楚王殿下是準備在哪裏造船廠？”
林深搖頭，輕聲說道：“船廠？不是，那只是清理出來，用來試驗火炮威力的地方，今天歐陽大人可算是有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