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除了林深之外，那篇告示，也讓她們有些心動。
她們第一次和林深去農莊，去驚鴻一瞥到這個世界的底層百姓是一副什麼模樣，聽到了林深說的那些話之後。
她們就一直都對那些話難以忘記。
尤其是長樂公主。
把這些東西記得真真切切，直到現在，她還能記清那天林深穿的是什麼衣服，記得他說話的語氣，記得光打在林深臉上，留下的半明半晦的陰影。
她也想過，自己能夠做些什麼。
可她是公主。
即便她想要去做一些，那些宦官、宮女，就會攔着她，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神色，去央求她不要去做那些事。
長樂公主很討厭那種感覺。
她有時候能聽到宮女們偷偷摸摸的議論，她們羨慕長樂、羨慕蘭陵、城陽，羨慕那些公主們，享受的生活。
羨慕她們高高在上。
原本長樂也很享受這一切，她自命不凡。
可在林深身上待久了，她就覺得，那一切都不是享受，而是一種束縛，一種......讓自己腐化的束縛。
尤其是眼睜睜，看着幾個小時候還算可愛的妹妹們，變得驕縱、變得刻薄，眼角、嘴臉變得猙獰......
長樂公主就更害怕自己會變成那副模樣。
她很清楚，林深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上那種嘴臉的女人。
打遊戲的時候不專心，很容易出現問題，沒幾分鐘，那個戴着小綠帽的男人，就已經死了不下二十多回。
“怎麼心不在焉的。”林深放在手裏的書，癱在牀榻上，眯着眼，開口問了一句。
長樂公主支支吾吾應了一聲，又重新讀了一次檔。
蘭陵公主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正視着林深的雙眼，慎重的來了一句：“好哥哥，我們，嗯，我們也想參加你的那個考覈。”
她說出這番話，用盡了體內的力氣。
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城陽和長樂，也都是擡起小腦袋，緊張、認真的看着林深。
林深的反應有些出乎她們的意料，只是輕輕笑了一聲：“這不是好事嗎？”
“噯，你不介意我們參加嗎？”蘭陵愣了一下，看着林深，眼神裏還有一絲絲的不可思議。
林深笑了一聲：“我爲什麼要介意。”
蘭陵支支吾吾，有些說不出來話。
她當然會這麼覺得。
因爲她母后長孫皇后，雖然一直陪同在自己父皇身邊，可一直都沒有過問過朝政的事。她也清楚，自己父皇，很討厭、很忌諱自己的女人，插手朝政的事。
自然而言的，蘭陵她們就把這點給記在了心裏。
這是她們的生活經驗。
林深看着她們的臉色，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沒你們想的那麼複雜，既然你們想去試一試，那就去試一試吧。”
“不過先和你們說好，能考成什麼樣的成績，都看你們自己的本事，我是不會給你們泄題的。”
長樂公主她們三個重重點頭。
一臉的興奮。
林深看着她們，笑着搖了搖腦袋。
他還是挺樂意看到這一幕的。
可......
只是粗通皮毛的思想，和真正的天才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人才，放在哪個時代都還是人才。
她們三個能有這樣的改變，已經讓林深很感到欣慰了。
有了什麼想法，總比什麼想法都沒有，要好的多。
得到了林深的首肯，這讓三個姑娘幹勁滿滿，她們終於捨得放下手裏的遊戲機，開始抱着書本啃了起來。
像是數理化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可能放過的。
她們的想法很美好，但很天真。
數理化的內容當然會出現在這一次的考覈當中，不過出現的形象，卻不會以具體題目的形式，而是會以概念題的形式。
考察的是思維，而不是能力。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尤其是越靠近考試的日期，壽春城裏，就越發的熱鬧起來。
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棧，早就已經住滿。
東禪寺也早被來來往往的讀書人借住滿。
不少人就在山外紮了帳篷。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掏出銀子，借住在城內大大小小的人家之中。
這是一場盛事。
歐陽詢看的膽戰心驚，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人山人海......
他去楚王府打聽過消息。
足足有四萬多人報考——這個數目，可是要遠超科舉的數目。
而且真的就像是告示上說的那樣，男女老少，來者不拒。
歐陽詢就親眼目睹着，從幷州來的一家人，兄弟姐妹共四人，兩男、兩女報名參加了這次考覈。
林深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多人，不過幸好他已經做足了準備，早早就讓工匠們做好準備，趕着工期，修繕出好幾棟新房子出來，當做考場用。
這纔沒有耽誤大事。
壽春城，東街一家客棧裏。
兩撥人馬，坐在角落的飯桌上，面面相覷。
似乎都有些沒意料到，對方會出現在這個場合。
“沒想到崔兄，竟然也會來參加這一場考覈。”坐在桌子右側的人，擡起手，拱了拱手問候了一聲。
桌子對面的人，也是緩過神來，勉強笑了一聲：“我也沒想到，鄭氏的人，竟然會來。”
“您和楚王殿下，有着如此的......深仇大恨，還敢出現在楚王殿下的面前？莫不是鄭氏已經走投無路到這種地步了？”
桌子上的兩撥人馬。
正是曾列爲五門七望中，最爲大勢的兩家，一家清河崔氏，一家是滎陽鄭氏。
當然......
以他們現在落寞的家室，早早就配不上“五門七望”的名號。
鄭氏的人笑的更加勉強了。
誠然，就像是清河崔氏的人說的那樣，他們現在的確是走投無路，一家老小，每日賺取的銀錢，扣除每日需還的利息，扣除口糧、日常的喫穿度用，僅僅能結餘不到十枚銅子。
想要償還那一大筆的款項......
難如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