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意思。
不是說林深看不起女性，而是這個時代的女性，在她們所受到的教育體系裏，註定很難有大格局的人。
武珝是個例外。
她天生思考的角度就和尋常人不同。
林深是真沒想到，在南詔這個地方，一個三王女竟然會有這種魄力。
死一個人，對南詔這個國家來說不算什麼。
每時每刻，在這個國家的某個角落裏，都會有無辜的人死去。
但死的這個人——他的身份特殊，這其中所蘊含的意味就不一樣了。
這是要搞事。
要搞大事情。
在有自己撐腰之後，她的膽氣就生出來了嗎？
林深擺擺手，整理好衣服，瞥了一眼屋子裏的人：“把她們幾個都喊起來吧，收拾一下，等會超市還會有好戲發生。”
“早點去，早做準備。”
長樂點着頭，朝着牀鋪走去。
女人收拾起來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用了小半個時辰，她們纔在侍女的伺候下，勉勉強強，還算滿意。
跟着林深出門。
陳三跟在林深身後很久，他也很懂林深的心思，在他們都還沒有到的時候，就在如意超市門外搭了個小棚子。
左右都掛了絲綢帳子。
小棚裏擺着一套桌椅，桌子上還擺放着零食、飲料、南詔當地特色的瓜果。
林深領着幾個姑娘大大方方坐進去，笑着誇了陳三一句：“還是你會做事。”
陳三靦腆一笑，沒有說話。
林深又問道：“方纔我們沒來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
陳三道：“方纔來了幾個光頭，看了一眼那個屍體，不過很快就離開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發生了。”
林深點點頭，不再說話。
目光一轉，落在那個壯碩漢子的身上，微微一笑。
長樂等了一會，就覺得有些無聊，玩弄着林深的衣袖，眼巴巴的看着。她倒是想玩一玩遊戲機，但這個東西，在家裏玩玩也就算了，林深不太想把這個東西拿到外面來。
不過她們也沒有等太久的時間。
不多一會。
幾個身披黃色毯子的光頭就簇擁着走了過來，手裏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看品相就是要比尋常南詔軍的好上許多。
爲首的個不高，只有到其他人胸口的高度。
面上帶着微笑，徑直走到壯碩漢子面前。
他看了一眼懸掛着的屍體後，才緩緩開口說話：“這位施主，是三王女府上的？”
壯碩男人一點頭。
矮個男人冷笑一聲：“施主所爲，是三王女的意思？”
壯碩男人又一點頭。
矮個男人伸手，正準備發號施令，眼光一掃，突然就落在不遠處，坐在如意超市門口棚子下面的林深身上。
他是不認識楚王。
可他不傻。
他們想要在如意超市門口擺個牌子，宣傳一下他們的教派，都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哪怕他們同如意超市開出一個月十萬的天價。如意超市都沒有答應。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
除了那麼楚王殿下還能有誰？
矮個男人把手縮回去，將刀遞給身旁的人，恭敬的走過去，跪拜在地上，用極盡諂媚的語氣說道：“見過偉大的大唐楚王殿下。”
林深皺起眉頭，只覺得一陣噁心。
他見不慣人這麼卑躬屈膝的樣子，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了，還能算叫做人嗎？
他府邸上，雖然也有賤籍、也有侍女、奴僕。
但除了賤籍這個東西，是數千年衍化下來，在大唐根深蒂固、一時半會還沒辦法消除的東西。
可侍女也好、奴僕也好，就是一種工作，恭敬是有，但不至於如這人一般的諂媚......
看出林深臉上的厭惡。
矮個男人也沒多想，只是當大唐這個地方的上等人，不喜歡他們這種下等人靠的太近，就自主地挪動膝蓋，往後退了好幾步。
“你有什麼事？”林深抿了口預調酒，開口問道。
矮個男人低垂着腦袋，緊挨地面，表示臣服：“小人斗膽問一句，楚王殿下在這裏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林深打斷：“我之所以在這，是因爲這個地方風水好，我且休憩休憩。”
“你南詔的事，自己解決。”
“大唐向來是不會干涉任何一個國家的內政的。”
“不過注意動靜，莫要太吵，我喜靜不喜鬧。”
矮個男人戰戰兢兢的擡起頭，看向林深，眼中帶着濃濃的疑惑。
林深嗤笑一聲，加重語氣：“怎麼，難道本王的話不可信嗎？”
矮個男人立馬又惶恐的低垂下腦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直呼不敢。
他也沒有多逗留，又恭敬的磕了幾個頭後，便重回到剛纔的位置，臉上諂媚、卑賤的表情不見，又重新的趾高氣昂起來。
長樂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個人，張了張嘴，好半響才說道：“他......他這個人怎麼這樣，太......”
長樂沒遇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去形容。
哪怕是皇城裏。
那些宮女、太監，見着她或者是自己的父皇，也都沒有這麼一副卑賤的模樣。
林深笑了笑，放下杯子：“在我們面前奴性，在別人面前又擺架子？”
長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
林深擺擺手，看着矮個男人，嘆了口氣：“大唐是想讓一個人、去怎麼做好一個人的。而在這裏，他們是希望一個人，如何去成爲一個奴隸的。”
長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她繼續看下去。
矮個男人走回壯碩男人身邊，重新拿起刀，比劃了幾下，冷笑着說道：“三王女真是好大的膽子，在南詔竟然連大法師的命令都敢不聽了。”
“看來，今天還得教育教育一下你們。”
壯碩男人臉上沒什麼變化，只是肉眼不可見的，身子微微鬆垮下來幾分，目光也漸漸慎重起來。
矮個男人沒注意到這份變化，只是兀自朝着身旁的人吩咐道：“速度快些，動靜小點，別吵着楚王殿下。”
“把這個人的屍體，也給我掛在這家茶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