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高句麗女人們不由得一愣，仰着頭看着說出這句話的女人。
有人想要呵斥，硬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
這是她們中地位最高的一位，她的丈夫，任職過節，是平壤城中，有數的勳貴。
“姐姐爲什麼這麼說？”一個人開口，笑得有些勉強。
那位女人端正起身子，擺了擺手，嘆了口氣：“如意超市的武總管，你們應該都認識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
女人繼續說道：“我倒是和那位武總管見過幾面，有聽她說起來過，這個女子組合其實不是潯香坊弄的，而是武總管弄的。”
這個消息，的確是有一種石破天驚的意味。
她們都沒想到。
自己恨不得其滅亡的“女子組合”竟然是她們最敬仰的武珝、武管事弄的？
一個人遲疑着說道：“不可能吧，武管事怎麼會弄這種東西......”
那位開口的女人搖搖頭：“這是武管事親口說的，難道還會有問題？”
其她人抿住嘴巴，不敢再說話。
她們怎麼敢質疑武管事的。
那個女人則是一副深思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武管事和我說，其實我們女人不應當敵視那些青樓的女人......”
這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就有幾個人不由得驚呼出來。
不應該敵視？
爲什麼？
那些狐狸精勾引她們的丈夫、從她們男人的口袋裏掏走銀子，這樣的女人武管事那種人竟然說不要敵視？
不等有人詢問，她就是解釋了起來：“那些女人可都是可憐人呀。”
“你以爲她們都是願意去做那種勾當的嗎？”
“她們可都是女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你覺得她們會有選擇自己人生的能力嗎，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誰會願意去做那種勾當。”
說着，她嘆了口氣：“這女子組合，就是她想出來的一個給那些可憐姑娘們的出路。讓她們唱歌、跳舞，多少也算是一門正經手藝。”
“從此以後不用再委身伺候那麼多男人，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庭院中的女人們點點頭，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細想之下，又覺得每一句話都好有道理，說不出來問題在哪。
“所以我們爲什麼要對那些可憐的姑娘，有那麼大的怨氣？我們都是女人，我們應該團結起來，給我們自己爭取到一個更好的生活。”
“我倒是覺得，像是這樣的女子組合越多越好，她們越多，我們女子就除了做可憐巴巴的小妻子之外，能有一條其他的路可以走。”
“我們可以決定我們自己的人生。”
女人的話，彷彿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所有人看着她，或若有所思，或是神情激動。
她們分不清這些話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的。
但這是她們中地位最高的女人說的，而且她還認識武總管......
那這話總不會出錯吧？
一個女人應和起來：“沒錯，姐姐說的對，我們要支持女子組合！”
這套說辭，是林深吩咐武珝，在女人圈子裏傳播的。
說正確，除了“女人不要成爲別人的附庸”之外，就沒什麼正確的地方。
武珝一眼就看出來這套說辭的本質：“強詞奪理”、“避重就輕”。
男人和女人並非是對立。
一陰一陽謂之道，男性有男性的弱處、女性有女性的弱處，合在一起，能夠爆發出比一加一還要巨大的力量。
但是林深給出來的這套說辭，似乎隱隱在挑動......男女對立。
不過這也正是林深的目的所在。
有分立、纔有可以操作的機會。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給“女子組合”鋪路，雖然現在，高句麗的國內，女性依舊沒有多少話語權。
但隨着產生的增加，女性走上工作崗位，是一件必然的事。
那麼多工作要做——僅僅憑藉男性是不可能全部完成的。
未來她們會有。
與其讓這個矛盾會在未來爆發，不如把“女子組合”塑造成一個“反抗”的形象，再添加一個招人喜歡的人設。
這套說辭，開始漸漸的在平壤城的女人中流傳起來。
有聰明的能看出來這套說辭是有多麼的虛假。
可聰明的人畢竟是少數。
大部分都還只會人云亦云，她們只是覺得這套說辭好有道理，便支持了起來。
這是讓平壤城百姓沒有意料到的一點。
青樓推出來一個騷姿弄首的女子組合。
男人們極力抗議。
反倒是女人們開口支持？
這是什麼風向......
大抵就是他們這輩子，見到的最古怪的一件事了。
不過女人們的話並不會干涉到男人，他們只是覺得奇怪，自家屋頭的女人怎麼會產生這麼奇葩的想法。
他們該抵制、該罵的一分都不會少。
就這麼過去五天。
這件事開始在平壤城裏鬧的沸沸揚揚，甚至昨天晚上還出現了一批趁着夜色深，枉顧宵禁，把潯香坊大門給砸了的事。
第六天清晨。
平壤日報如期發售，首版是一整篇文章。
用加粗的大字印着“震驚！知名文人、學者金在上鋃鐺入獄......”
這個消息的確震驚了不少金在上的簇擁。
他們沒有想到，在自己心目中，如此光明偉大的一個文人，竟然會鋃鐺入獄？他們腦子裏的第一想法，就是金在上被高句麗迫害了。
這是“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但是當他們繼續看下去。
他們的面色就不由得有些變化，變得扭曲、尷尬......
這篇文章中，用了極重的筆墨，寫出金在上這位究竟是多麼人面獸心的一個人。
而且用了三個段落。
把金在上和一家名叫“歡樂閣”的青樓，如何交易、如何詆譭潯香坊、如何詆譭那幾個可憐的女子組合中的姑娘......描寫的極盡詳實。
這讓不少讀書人都有些信仰崩潰。
他們以爲金在上，是因爲看不慣這個風氣，才正義開口執言。但結果......是利益交易？
那他們這些應和的人，豈不就免費成了金在上手裏的刀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