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也湊了過來，看着這位侃侃而談的老人，同樣陷入了沉思。
“可小老兒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貞觀和開皇太像了，就像是一個輪迴一樣，當今天子還在的時候，大唐是盛世，可當今天子不在了之後呢？”
“還會是盛世嗎？”
說着，老人頓了一下，咳嗽了幾聲。
旁邊的男人忙擡手順着他的後背。
李世民在一旁聽的面色鐵青。
雖然這是事實。
可他還是有一種想要揍這個老人一拳的衝動。
忍住!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緩解自己內心的鬱氣，繼續等候了下去。
緩了好一會後，那名老人方纔又鼓起氣力，繼續說了下去：“但楚王殿下您的出現，讓小老兒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如果說，當今天子是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讓大唐得以進入盛世的話。”
“那殿下您，就是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爲大唐指明瞭一條能夠長治久安的盛世之路。”
說着，這位老人又朝着林深鞠躬作揖。
他身後的人羣也跟着鞠躬作揖。
李世民看着這一幕，神色有些複雜。
他知道，若是自己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同樣也會得到鞠躬作揖。
可......那是因爲自己“皇帝”的身份。
若是現在林深丟了“楚王”的身份，他也依舊會受到同等的尊重。
可若是......自己沒了“皇帝”的身份。
這些人怕就不會這麼的尊重自己了。
還真是讓人羨慕。
林深面色沒什麼變化，心中只是還在疑惑。
這和在他大婚之日，把他給攔下來又有什麼關係。
老人搖了搖頭，笑了一聲：“人上了歲數，就容易說一些不相關的話，還請楚王殿下見諒。”
“我們知道楚王殿下不是一個喜歡鋪張浪費的人，也知道您的品性......”
“但您大婚，我們若沒一些表示的話，我們心裏也大大的過意不去。”
“所以小老兒這才貿然帶人攔在您的路上。”
“還希望您能接受我們的賀禮。”
賀禮？
林深看着人羣漸漸起了動靜，不由得愣住。
他還真沒想到，這些人攔住他的目的，竟然就是爲了送上賀禮？
不過也是......
除了城中那些勳貴的賀禮之外，林深還真沒打算收這些普通百姓的賀禮。說的直白一些，平頭百姓能拿出來什麼好東西，那些三瓜兩棗的東西他也看不上。
人羣漸漸讓開一條通道。
四個男人走出來，兩人一組，扛着兩具屠宰好的動物向林深走來。
林深瞥了一眼。
一頭豬、一條狗。
耕牛是不能殺的，在唐律中，屠殺耕牛是違反律法的一件事。
現在大唐的生活好了。
最常喫的，便是羊肉和狗肉。
不過林深素來不喜歡羊肉，那種羶味他始終克服不了。
豬肉是去年纔開始加入長安城百姓食譜的，倒不是說豬比羊難養，而是因爲豬若是養的不好，它的肉裏很容易就生成大量的寄生蟲。
豬肉也慢慢的變得乾淨起來。
至於狗肉......
這是一項流傳很久的傳統了，自秦以來，這片土地上的人，就有食狗的習慣。林深不常喫狗，但對狗肉的滋味也是並不排斥的。
這些人費了很大的心思，才旁敲側擊的打探來這些消息。
從一週前就已經開始籌備了。
各家各戶都做足了準備，養豬、養狗的都挑出了自家最好的豬狗，經過一番仔細挑選之後，才選出來最好的這兩頭。
今個清晨才宰殺的。
這是最新鮮的肉食。
“楚王殿下！這是咱們挑出來的最好的一頭豬和一條狗，都是按您如意娛樂上指導的方法養出來的。”
幾個男人臉上掛着滿足的笑。
林深抿了抿嘴。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在四個男人之後，又出來幾個精壯的漢子，抱着兩筐菜，水嫩嫩的。不過現在還只是開春，剛剛播種......
這些綠菜毫無疑問，是從大棚裏種出來的。
那個臉上還掛着稚氣的漢子，揚起腦袋：“楚王殿下，俺家的菜是這十里八鄉最好的，城裏人寧願等着，也要買俺家的菜。”
“都多虧了您的大棚，要不然俺和俺娘在去年冬天就要餓死了。”
餓死是誇張。
但肯定長不成現如今這麼一副精壯的模樣。
送水果的也從人羣裏擠了出來。
孩子們寫的祝福帖，縮在籠子裏嘰嘰嘎嘎亂叫的雞鴨鵝，以及做好的各種，看起來很用心，但並不是很精緻的點心......
林深眼眶有些溼潤。
這份賀禮，有點超出他預料的沉重。
肉食也好、綠菜也好，還是那些普普通通沒什麼分量的祝福帖、點心也好，這些東西，都並不只是它們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李世民在一旁看的有些眼紅。
他也想要收到這些東西。
這是比任何誇讚都要珍貴的讚美。
林深擺了擺手。
林大從他身後的隊列中走了出來，站到林深的身後。
林深輕聲說道：“林大，安排人接收這些賀禮，肉食、綠菜便拿來用，今日晚上在東市擺流水席，宴請長安的百姓。”
林大點點頭。
林深繼續說下去：“至於其他的賀禮，拿回去小心珍藏起來。”
林大又點點頭。
見楚王殿下收下了這些東西，百姓們頓時喜笑顏開起來，他們內心裏其實一直忐忑的很，生怕楚王殿下會不喜歡這些禮物。
畢竟這些東西加在一起的價值，都比不上任何一家勳貴給出的賀禮，甚至連它們十分之一的價值都沒有。
噼裏啪啦——
人羣后麪點響起一掛鞭炮，咻咻幾聲，煙花也沖天而起，人羣讓開一條通道，讓林深和長樂得以繼續前行。
歡呼聲更加濃厚起來。
他們跟着林深一路前行，直到花轎停在楚王府，長樂披着紅蓋頭，在林深的牽引下，跨過了火盆，進了楚王府後，人羣才散去。
他們拍着肚子，滿心期待着晚上的那場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