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數裏，屍橫遍野。
一杆長槍上，如糖葫蘆那樣串着人的場面，即便他們沒親眼見過，但他們也都聽說過。
“你覺得你們這些老骨頭，會比侯君集的兵，更強？”
林深守在門口，眼皮都不擡一下，用最淡漠、最平靜的語氣把話說完。
一名官員顫顫巍巍:“你難道還想對我們動手不成？”
李世民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驚恐。
林深點點頭，算是應了這個人的說法。
“我知道你們都不是壞人，是能臣，是大唐的棟樑之才。”
“缺了你們，大唐就好比是斷了胳膊、斷了腿。”
“但是無所謂。”
“現在大唐不怕自己內部再發生什麼動亂了。”
“以大唐現在的體量，就是一口唾沫也能淹死高句麗、淹死吐蕃……”
說着林深頓了一下。
“大唐缺人才嗎？”
“寒門子弟並不會比勳貴子弟差到哪裏去？”
“你們能夠在你們現在的位置上做的很優秀，但讓他們來他們也不會做的很差。”
“你們對大唐有用，但並非是不可替代的。”
“要是你們都死在這，大唐也無非就是有幾年的陣痛期，有我在，大唐就倒不了。”
“等這幾年一過去，大唐只會變得更昌盛、更繁榮、更強大。”
“斷了的腿腳會再長回來，而且會更加健康，更加優秀。”
林深話語蘊藉着一種驀然強大的力量，明明不帶什麼情感。
可卻是讓他們這些人身子發冷。
他們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向林深，深怕自己的目光觸動到他，然後腦袋落地。
張亮咬着牙:“你真敢做出來這種事。”
林深道:“我有什麼不敢的。”
“殺人而已，又不是沒做過。”
“還是說，你覺得我殺你跟殺其他人，會有什麼區別嗎？”
張亮沒再繼續說話。
林深眯着眼，在人羣裏掃視一圈，目光冰冷:“或者，你是覺得我只是在威脅你們，而我做不出來這種事？”
“要我殺一個人來給你證明一下我的決心嗎？”
張亮向後踉蹌地退了半步，面色發白。
他回過頭，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把眼閉上了。
就像是以前林深那樣，打起了盹。
李世民是不會站在他們這一邊了。
林深臉上開始緩緩浮現出笑容:“現在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去思考，是同意我的提議，還是去死。”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林深盤膝坐下來，撐着自己的腦袋，一臉純良無害地看着他們。
有人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沒忍住，仰頭大喝一聲:“林深小兒，你這是在和整個天下作對！”
“你覺得我們會饒了你嗎？”
林深緩緩起身。
慢慢走過去。
“你挺有勇氣的，但你們現在該考慮的，不是你們以後會不會放過我的事，而是我現在會不會放過你們的事。”
說着，他頓了一下。
“不弄出來點動靜，你們是不知道我要做事。”
“不見點血，你們也不會明白我的決心。”
“倒是要謝謝你。”
林深強硬的撥開人羣，走過去，把那人給揪了出來。
咔吧一聲。
就像殺雞一樣，兩手一扭，輕而易舉地扭斷那個人的脖子。
林深隨手一甩，這具屍體就軟趴趴的躺在地上，面色倉惶。
死了。
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殺了。
這是禮部的一位從四品官員，還年輕，只是四十將近五十，日後說不定能做尚書……
但現在，他就止步在這裏了。
林深轉過頭，看着他們:“你們還有別人有什麼意見嗎？”
“說說。”
“你們也看到了，我會給你們一個非常痛快的死法，保證不會讓你們遭受太久的痛苦。”
所有人噤聲。
林深又緩緩走回門口:“那現在繼續考慮吧，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同意，或者死。
他們似乎沒有的選擇。
要不要開這個口，先暫時答應下來，等出了朝堂之後再反悔，拒不履行？
他們有這個想法，但是他們不敢這麼去做。
林深的態度已經很堅決了，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去實現這件事。
而且李世民的態度也很明顯。
他不會站在他們這些人的這一邊。對於李世民而言，他也很希望看到勳貴把自己手裏的權利給交出來。
畢竟李世民能接受大唐變成大唐百姓的大唐，但是李世民不能接受大唐以後會變成勳貴們的大唐。
即便今天沒有林深這麼一出事。
在李世民還在位的時候，他遲早也會對這些勳貴們下手。
時間很漫長。
所有人依舊沉默着，沒有開口說話。
林深忽然開口:“好了，時間到了，你們那答案是什麼？”
“同意還是死？”
依舊沒人開口，只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
包括魏徵，包括李靖，這些跟着李世民打天下，歷經過無數生死的人。
林深笑了笑:“看來你們是選擇去死了，那你們是自裁還是讓我動手啊？”
“這一個個殺過去，怕是要浪費不少時間了。”
林深開始走向一個人。
就在這個時候，李世民睜開了眼:“楚王，且慢。”
林深擡頭看過去。
李世民笑眯眯地說道:“我覺得他們恐怕也意識到了，你說的是對的。”
“只是年歲大了，不好開口承認自己是錯的。”
“那既然如此，朕就開口，替他們承認這個錯誤。”
李世民緩緩站起身，向林深鞠躬:“這裏給楚王殿下賠個不是。”
然後他擡起身，繼續說道:“既然他們都已經認錯了，那我想來，他們對您的提議應該是沒有意見的。”
“是不是啊。”
李世民說完後，大殿內依舊是一片沉悶的氛圍。
李世民輕輕嘆了口氣:“鄖國公，你說呢？”
鄖國公就是張亮。
李世民點了他的名字。
張亮嘆了口氣，咬了咬牙，朝着林深鞠躬作揖:“臣以爲然。”
“楚王殿下說的在理。”
“是我們這些老東西食古不化，給您賠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