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聽着不良帥轉告的楚王殿下的話，有些出神。
說着，不良帥敲了敲桌面，輕聲說道：“不過，這也是基於你們能夠主動過來自首的前提下，如果在這則消息刊登之後的三天裏，你們依舊還在朱雀門前靜坐反抗，那我們也只好動用粗暴一些的手段了……”
梁老訕笑：“看來老朽還是做出來一個正確的決定了。”
打砸的人能肯定一定不是好人，那些妖言惑衆的邸報，也能斷定一定不是好人。
但是在朱雀門前靜坐反抗的人，卻不能夠斷定他們的成分。
他們的這種行爲，只能夠說他們容易被帶節奏、容易被虛假的謊言所欺騙，能沾上一些蠢字，但不一定就能拍板定案地說他們壞。
不良帥笑着點點頭：“你們雖然來自首，是一件好事，可處罰是必不可少的。”
梁老點點頭，沒有任何抗拒的神情。
不良帥問道：“其他在朱雀門前靜坐的人，他們不打算過來自首嗎？”
梁老回道：“他們在後續趕來的路上，老朽是因爲腿腳不便，所以乘了出租車，先他們一步過來。”
不良帥點點頭，一邊向梁老開口，同時也是對着身旁的不帥人說道：“那些在朱雀門前靜坐的人，罰銀五兩、口頭警告教育一番。”
“至於主使……就麻煩您在我們這留一段時間，拘留三天，罰銀五兩，寫一封檢討，以示懲戒。”
梁老愣了一下：“處罰這麼輕的嗎？”
拘留三天、罰銀五兩，再寫一封檢討。
對於他來說，幾乎不算是什麼懲罰。
來的路上，他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別說是數年的牢獄之災，就是砍頭、死刑，他覺得自己也都是罪有應得。
不良帥點點頭：“你以爲會有多重？”
“這些懲罰，是給你們沒有分析，就聽信讒言的處罰。”
梁老有些沉重地點頭：“朝廷……果真不是以前的那些個朝廷了。”
“早就不是了。”不良帥輕聲說道。
說着，他站起身來，對身旁的人吩咐道：“把這位老先生帶下去吧，拘留三日，順便給他準備紙筆，好讓他寫檢討。”
梁老身旁的年輕人似乎還有異議，剛準備開口，卻被梁老揮手給攔了下來。
三日的拘留而已。
自己是罪有應得。
後面陸陸續續趕過來的人，在得知自己的處罰之後，心情也都是很複雜，他們給大唐、給朝廷造了這麼大的困擾，可結果自己受到的處罰，卻如此的輕飄飄，這讓他們心裏的愧疚更重了幾分。
等到第三天。
民報上就刊登了對那些發佈了“謠言”的邸報社的調查結果，雖然沒能將它們全部的底都給掀翻出來。
但是……
在這七家中，已經調查清楚的五家，其中有四家是和狼匪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剩下的一家則是和高句麗有些許的關係。
嚇得高句麗使臣，在民報發售之後的十分鐘內，就趕到了皇城門前，求見了房玄齡、杜如晦，聲嘶力竭，說這事絕對是和他們高句麗沒有關係。
在二版上，則是公佈了對那羣輕信了這些邸報言論的人的處罰。
像是那些打砸的。
根據百騎司的調查，那些帶頭的，全都不是大唐的人，各個國家的人都有，甚至有些都只是剛來長安，還沒滿一個月的時間。
像是這些人，那都是治了死罪，至於那些被蠱惑，親手施行了打砸的人，則是根據情節不同，關押一年到兩年的時間，再輕一點的就是拘留。
朱雀門前靜坐的那羣人，受到的處罰是最輕的，除了主謀拘留三日之外，剩下的人都只是罰款。
在這篇通報的最末尾。
還有梁老寫的一篇，發人深省的檢討。
讀書人們看着民報。
這一則通報，讓他們心裏酣暢淋漓。
有人站起身來，環視整個屋子，腦子忽然僵住，嘴角上揚：“朝廷這事處理的也不是盡善盡美，你像我們這裏不就有幾條漏網之魚。”
屋子的角落。
幾個讀書人縮着腦袋喫着早茶。
他們就是這個人嘴裏的“漏網之魚”，前幾天包括昨天，都還一直在叫囂着“朝廷昏庸無度”，現在調查結果出來，他們反倒是沉默了起來。
“幾條鹹魚罷了，朝廷估計都沒把他們的蹦躂當做一回事。”
“那是，我大唐的律法是管着人的，可不能管着畜生……”
這話一說出來，一陣鬨笑。
那幾個人終於坐不住。
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站起來，激動地說道：“是，我等是受了奸人的誆騙，是錯信了他們的話，但我們不也是爲了大唐好？”
“大家都是讀書人，你們又何必如此落井下水，譏笑我等。”
屋子裏的笑聲不僅沒有平息下來，反而是越來越大了起來。
“竟然也學會說人話了。”
“這人話說的也挺有禮貌的。”
“你要是乾脆利落地承認自己錯了，承認自己的無能，我們還能高看你一眼，可這個時候還說自己是爲了大唐好？”
一個人捧着如意娛樂，開始讀起了林深說給長樂的那個小段子。
有人聽完後，陰陽怪氣地嚷了一嗓子：“我喫的就是巧克力！”
大笑聲不絕於耳。
又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同樣是捧着如意娛樂，唸誦着林深寫的，點評朱雀門那件事的稿子。
“讀書人的良心，是在於他知道他的行爲是錯誤的之後，會勇於承擔這份責任，會迫不及待地認錯，並坦然地接受任何的懲罰。”
他只念了這一段就停了下來，而後冷眼看着那一桌子的人。
“梁老覺得朝廷錯了，就去朱雀門前抗議，沒有折損百姓一分一毫，後來梁老知道自己錯了，就主動去不良驛自首，近八十的老人，現在還在不良驛裏坐着。”
“他纔是爲了大唐的未來，你們？”
“你們不過是爲了滿足自己內心裏那點陰暗的想法罷了，打着爲了大唐的名號，你們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