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頭一次知道他們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
酒館裏。
幾個人看着桌子上的地圖，開始指手畫腳：“原來咱們的世界竟然是這個樣子，那這麼說墨洛溫就是西極之國，這個印加就是東極之國了？”
“嗯嗯！”
“只是這南極、北極竟然無人，看來只能等我大唐過去開疆擴土了。”
他們殷殷切切的討論着。
旁邊就有人忍不住了，端着酒杯走了過去，手往地圖上一敲：“你們都在說什麼胡話，哪有什麼東極、西極的。”
有人愣了一下，指着地圖：“你看，這上面是南極、下面是北極，那左邊這不就是西極、右邊不就是東極？”
這是一個很順暢的思路。
看起來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那人搖了搖頭：“當然不對，我們生活的這個地方，它其實是個球。”
說着，這人伸手，從一旁的碟子裏取出來一顆花生，捏在兩根手指之間：“你們看，就是和這個差不多的一個球。”
“上下兩端，自然是南極和北極。”
“可是其他地方都是相通連的，又哪來的東極、西極。”
對於他的話，這幾個人沒有懷疑。
這人他們是知道的，報名了一個夜校，每天白天上工賺錢，晚上就去夜校讀書，已經報名參加兩次太學的招生。
第一次，考的成績很是丟人。
可第二次，也就是今年的參考，只差了二十多分就能考上太學，這頓時就讓他們爲之肅然起敬，這可是很多讀書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他們不會懷疑從這個人嘴裏吐出來的知識。
但這句話，還是讓這羣人站了起來，他們又驚又恐地看着自己腳踩的地面，有人還試探着跳了跳。
一個人小聲地說道：“真是個球？”
“可這樣的話，那不就是隻有南極才能住人？就不會掉下去嗎？”
在一個球上，那可是站不穩的。
那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在我們這個球上，有一種叫做重力的東西，就是它拉住我們，讓我們沒掉下去的。”
“所以放心好了，我們是不會掉下去的。”
重力？讓人不會掉下去？
這些人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也不怪他們如此，之前他們都信了大半輩子的天圓地方，現在忽然開口說這個世界其實這個球。
他們沒有狂熱地把這個人捆起來，讓在火架上烤死，就已經算是他們心臟的承受能力很大了。
如意娛樂也知道了，普通的百姓們，對世界地圖好像有什麼錯誤的認知，在第二天就刊登了一通解釋地球爲什麼會是個球，如何知道它是個球，以及爲什麼人站在球上並不會掉下去的文章。
這篇文章也並不是如意娛樂裏的編輯撰寫的，而是引用“物理”期刊四年前的一篇文章。
對於讀書人，或者是蒙學的孩子們而言，這是常識性的東西，但是普通百姓而言，這個東西簡直太新奇了。
地圓說在這片土地上雖然不是主流，但還是有人提出來過。
像是莊子天下篇裏，惠施就曾說過大意如此的話，東漢年間的張衡、以及東漢末年的王蕃也都假定過地球是個球。
但對於一些國家的使臣而言，這個消息就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當然，讓他們更爲難以接受的，是隨着地圓說一同出現的，另外一種假說。
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並非是世界的中心。
月亮是一顆衛星，在圍繞着地球轉動，但是太陽並沒有圍繞着地球轉動，反而是地球在圍繞着太陽轉動。
尤其是諸如拜占庭、阿拉伯這樣的國家。
他們和大唐不同，他們是政教合一的國家，教派在他們的國家中，擁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
大唐的百姓們無所謂這個，頂多也只是對他們的世界觀產生了一些衝擊，心態好的接受的快一些，心態不好的不願意接受......但對於這個國家的朝廷、對於百姓們的生活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是他們......
這兩個假說的出現，尤其是“日心說”，就會推翻他們教派典籍之中的一些說法，輕則民心動盪，讓他們失去對教派的信仰。
重則會對他們的統治產生嚴重的影響。
要是提出這種假說的人，是他們國家的學者、人民，那也好辦，直接綁起來，上火刑，說他是惡魔、是異端，然後燒死。
但現在說出這種假說的，是大唐人，而且大唐並不以這兩種假說爲異端，對它們的接受能力很強。
拜占庭也好、阿拉伯也好，甚至是更遠一些的墨洛溫也好，他們都是曾親眼見過大唐的力量。
討伐大唐、駁斥大唐爲異端？
他們沒有那麼蠢，前腳剛把大唐認爲宗主國，後腳就舉旗喊反，這不是嫌自己的命不夠長嘛。
楚王府裏。
李治躲在林深的書房裏，求一個清淨。
雖然說太學裏的大部分，還是安安分分的學習，只有少部分人想要同李治攀攀交情，但這不到一百個人，由李治一人來應付，也讓他不得清淨。
“師父，我是真想現在就把權力給交出去。”李治嘆了口氣，翻了翻書頁，一臉的死氣沉沉。
林深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等你們這一批的畢業之後吧，等你們這一批人成了大多數，再交出去。”
李治又嘆了口氣，忽然擡起頭：“對了，師父，拜占庭、墨洛溫他們這些國家，本來說想要派一些人來大唐進學，都說好了容許他們在一些蒙學裏跟着先生讀書，結果他們現在又反悔了。”
提起這個，李治有些疑惑不解。
太學的口子是不能開的，蒙學對他們來說，也足夠用了，之前這些國家哭爹喊娘、恨不得給大唐跪下。
可苦苦哀求來，到手之後又反悔拒絕......
教育部的人都恨不得抽他們幾個嘴巴子，哪有這麼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