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爲林深來了，會拿出什麼新的理由出來。
室韋使臣鬆了口氣，得心應手地回道：“室韋之國情與大唐之國情相差甚遠，若是突然之間轉變，於室韋而言，很容易社會動盪......”
“特殊情況，自然是要特殊對待。”
林深又嗤笑一聲：“特殊對待？”
“爲什麼要特殊對待你們，難道你們比我大唐的百姓要更加高貴嗎？朝廷以對大唐百姓的標準對待你們......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話赤裸裸地有些難聽了。
室韋使臣微微一變。當然了，這話的意思，也曾是杜如晦表達過的意思，只是那個時候杜如晦說的很委婉，遠沒有林深說的這麼難聽。
林深敲了敲桌子，又繼續說了下去：“再者說了......社會動盪？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現在室韋的社會情況很穩定嗎？”
“海晏河清？天下安寧？政簡刑清？”
“你有什麼資格、有什麼底氣說出來這種話的？”
室韋使臣的臉色又變黑了些許，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林深譏笑一聲，接着說道：“既然你們要求大唐不可能去施行，那室韋併入大唐的事就此結束吧。”
“室韋繼續安安分分地，做自己那個社會安定的室韋吧。”
“不過，這件事會在民報、會在如意娛樂上，公正公開的報道一下。”
室韋使臣的臉色大變，帶着一絲絲驚恐。
倒不是他懷疑林深會在這件事上添油加醋，民報和如意娛樂的公信力還是極高的，如果要刊登到邸報上，也必然會公正公平公開。
可恰恰...他們最怕的就是公正公開。
室韋之所以能夠暫時性地穩定住自己國家裏的情況，使臣能夠還算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根本原因就是在於，他們和起義軍說，室韋要併入大唐的事。
起義軍們天真的期待着，併入大唐之後，欺壓他們的貴族們、奴隸主們就會消失不見。
可室韋的本意......是依舊想騎在他們頭上的，甚至想借着大唐的名號，更穩固地騎在他們的頭上。
如果邸報傳出了談判失敗，室韋沒能併入大唐，甚至還讓他們知道了，室韋貴族們一直死心不改......結局可想而知。
室韋使臣聲音帶着顫抖：“殿下，這麼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深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不妥，有什麼不妥的？”
“你覺得讓人知道事情的本貌是什麼樣的，是一件很不妥的事嗎？”
“大唐可不興弄虛作假這一套說辭。”
室韋使臣抿了抿嘴，這一次，他再也說不出來之前自己說的，那麼些的“理所當然”的話來了。
林深向後一躺，腦袋靠在椅子扶背上，眯起眼後，輕聲說道：“若是想要併入大唐，那就完全遵守我大唐的規矩。”
“我大唐不會特殊對待你們，你們入了大唐，便是和我大唐之前的所有百姓並無什麼區別。”
“若是抱着......想借着我大唐的名頭，想要分治、繼續你們的作威作福，那就熄了這個念頭吧。”
杜如晦很是欣慰地看着林深——這樣的人在官場上一點都不討喜，因爲官場並不是一個只單純說規矩的地方。
但現在像林深這樣的人，太好用了。
先前他同這些國家的使臣們討論這件事，必不可免地會說到人情上。可林深不會同他們說人情，只會同他們說規矩。
以這羣人的地位，他們也沒有資格同林深說人情。能有這個資格的，也只有大唐裏的寥寥幾人。
“我吐蕃自願遵守大唐的規矩成爲大唐的子民。”吐蕃使臣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長吐一口氣，十分舒暢地一口氣說完這句話。
說完之後，他還瞪了室韋使臣一眼。
吐蕃本來早就該成爲大唐領土的一部分了，可偏偏就是室韋使臣這些人，在那興風作浪，導致這件事拖了又拖。
他早就心懷不滿了。
其他一些小國陸陸續續的表態，他們都是同吐蕃一樣。
漸漸地，這間屋子裏，就只剩下來不到十個，抱着和室韋一樣心思的使臣們，他們心有不甘地看着林深。
就這麼......一點利益都爭不到的，成爲大唐領土的一部分？
他們的時代就這麼波瀾不驚地終結了？
小白打了個盹，在地上翻了個身，折騰出來的動靜，讓林深睜開了眼，他緩緩坐直，一邊擡頭看了眼時間。
“再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思考。”
“若是拿不定注意，那入唐的話題就此終結吧。”
十分鐘的時間......
就在林深這句話剛一說口，一名小國使臣就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我國願意遵守大唐的規矩，成爲大唐的子民！”
如此併入大唐，雖然沒了貴族的特權，可畢竟能活下來。就算領土被拿走了，治理權被拿走了，他先前剝削而來的那些錢財，依舊能讓他在大唐過上不錯的日子。
要麼不入大唐，被起義軍絞死；要麼併入大唐，做一個富翁。
如何選擇，那自然不用多說。
一個人的妥協，就導致了整個堤壩地崩塌，陸陸續續地其他國家的使臣也都開口許諾下來，唯獨只有室韋的使臣，依舊沒有開口。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林深站起來，踢了一腳小白，小白站了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毛，載着林深就往門口邁步走去。
室韋使臣慌了，忙站了起來，高聲說道：“等一下，楚王殿下，我室韋願意成爲大唐的子民。”
林深沒理會他，只是輕飄飄地丟下一句：“給過你機會了，不中用。”
說着，小白就已經走出了門，沒有停留。
室韋使臣忙轉過頭來，求助式地盯着杜如晦。
杜如晦只當是沒看見他，眯眼笑着朝着其他使臣招了招手：“既然事情如此商定下來，接下來就簽訂合約，商議入唐後的具體細節吧。”
說着，他頓了一下，好似現在纔看到室韋使臣一般。
“對了，還請無關人士離開，接下來要商議的，可是大唐內部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