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也還沒睡。
而且，似乎是在等自己的電話。
“江哥，你對這件事瞭解多少？能和我說實話嗎？”
楚堯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
電話那頭，江振華的聲音帶着笑意：“當然可以，陸奇峯給你打過電話了吧，他是不是已經在機場了？”
“是。”
“我是不明白，他爲什麼跑這麼快，感覺有事兒瞞着我。”
楚堯聲音嚴肅。
而江振華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
楚堯略顯無語的問道。
“這個啊，你就不懂了，陸總，七十年代的知識分子，留美博士，他們那一代中的不少人，就是這樣。”
“其實他沒多大事兒，不過他自己，本身對體制有着天然的警惕和不滿，總覺得國外民主和自由的空氣都是甜美的，民主和自由的狗屎都是香的。”
“再加上，沒趕上經濟發展的快車道，等到了現在這個年紀，回國一看，那些原本不如他們的同學朋友，都混的比他們好太多了，你想想，他心裏會是什麼感受？”
“就拿我來舉例子，我當時算什麼？一個小小的本科生，連考研都考不上，人陸奇峯是年紀第一，公費留美。”
“但現在呢？坦白說，他遠不如我。是不如我聰明嗎？還是不如我有心機？都不是，只是平臺不如我。”
“我們用三十年，趕上了別人兩百年的發展經歷，你想想，這其中的加速度差距，有多大？”
江振華很難得的長篇大論，掏心窩子的話。
楚堯默默聽着，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感動，甚至有些熱血澎湃。
不由點上支菸。
“我知道了，江哥。”
“嗯，那沒事兒了，早點睡吧，明天有空過來喝茶。”
“好，晚安。”
掛了電話，楚堯默默抽着煙，還在體會着剛纔江振華說的話。
這真是個明白人。
一支菸還沒抽完，臥室裏，高婧一身睡裙走了出來，臉上帶着幾分關切。
“怎麼啦？”
楚堯滅了煙，看了她一眼。
“事兒發了，要跑路了。”
高婧：？？？
“我去給你收拾東西，什麼時候走？怎麼走？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她懵逼過後，頓時回過神來，急急說道，然後轉身就朝臥室走去。
楚堯：……
“又不是我跑路了！”
“有個老闆，出了點事兒，跑路了。”
感覺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趕緊追上她，認真解釋。
高婧認真看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打個哈欠，轉身回了臥室。
“睡覺！”
楚堯哈哈一笑，乖巧的悄咪咪上牀，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要不我給你準備個應急包吧？”
“身份證，護照，銀行卡，海外賬戶啥的，我看看能不能找找路子，幫你辦一套。”
“萬一哪天……”
都快要睡着了，高婧忽然幽幽冒出一句話。
楚堯睜開眼睛，無語的看着她。
“神經病啊，我好好的遵紀守法，要那玩意兒幹嘛？”
“哎，放心啦，睡覺！”
楚堯有點後悔和她開這個玩笑了。
第二天醒來，已然是天光大亮。
看了一眼時間，都十點多了，爬起來，高婧正在鍛鍊，桌上有飯。
“我今天想帶我爸去燒個香，求個護身符，不是迷信，就是問個心安，順便也給你求個。”
楚堯喫着飯。
高婧鍛鍊完，輕聲說道。
“嗯，想去就去吧。”
楚堯對這些不是很感冒，不過也不會反對。
畢竟只是求個心安。
“還有，你昨天留在墓園那部車是誰的？要不要幫你開回來？”
高婧又問。
“哎，差點忘了，我前兩天買的，練技術的，直接給那個保安開吧，回頭我再去弄一輛。”
楚堯想了想，說道。
車上也沒什麼東西。
畢竟買了那部車之後，也沒拉過女人。
“嗯，好。”
“對了，我今天不去公司，去天鵝堡，你等下送我。”
“嗯。”
……
喫過飯，和江振華約了時間，上午的時候，楚堯就過去了。
昨天和他聊天，還是挺觸動的，只是太晚了，有些話說不到位，電話也不方便，索性面對面多聊聊。
到了江振華的辦公室，看到他正躺在按摩椅上，聽着悠揚的古箏曲，手中拿着本《笑傲江湖》，桌上燃着雪茄，放了半杯紅酒。
看上去逍遙似神仙。
“江哥，你這生活也太愜意了。”
楚堯進門，江振華坐起身來，放下書，拿起煙抽了一口，走到沙發上，燒水泡茶。
“沒辦法啊，一天天煩心事兒太多，靜而生慧。”
“坐。”
楚堯落座，笑着問道：“生了什麼慧？”
江振華嘆了口氣。
“打了一圈電話，看能不能把人撈出來，辦不到。”
“算了，一鳴這事，也是他咎由自取，手伸的太長了，真的是什麼錢都敢往懷裏摟，活生生把自己撐死了。”
這件事過後，估計陸奇峯也要重新審視，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句話是否正確了。
“其實我沒什麼別的事兒，就想詢問一下你看人、看項目的心得。”
“這邊公司顯然要修整一段時間，我也正好多學習學習，再充充電，這段時間，收穫還是挺大的。”
“正好過幾天要去三亞參加一個投資人峯會，我也琢磨琢磨我的思路。”
楚堯也不和他扯廢話，直接開口問道。
這就是自己今天來找他聊天的主要目的。
聽到這話，江振華笑了笑。
“嗯，感覺到了，你格局最近大有提升。”
“不過，我嘛，也沒什麼心得不心得的，自己琢磨出來的一點小東西，簡單說一下你聽聽，至於對錯，你自己品。”
他很謙虛的說道。
楚堯點上支菸，伸手，“請說。”
“我認爲所有普通商人能觸及到的生意，不外乎就是八個字。”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最多再加四個字，娛樂，科技。”
“這話是大而空泛，沒有什麼建設性意見。”
“但偉人說，凡事須從大本大源處追溯，綱舉才能目張，你把綱領握住了，剩下的就都是細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