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主動端着盤子去廚房。
“你們做飯，我刷碗，不用幫忙。”
此時此刻客廳裏的氣氛略顯微妙。
隱隱讓楚堯生出一種宮斗的感覺。
因爲虞美人的某些畸形思想，她不是很看得慣高婧。
但她剛纔的話，被她媽媽不動聲色的化解，倒是也沒有更出格的舉動。
只是……
洗過碗後。
楚堯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虞美人的作妖程度。
她去了趟另一個臥室，片刻後出門，手中拿着一串鑰匙，若無其事的遞給高婧。
“初次見面，沒什麼好送的，送你一套房子吧，就在樓上。”
“你以後要經常在這裏學習，也有個住的地方。”
“不用謝。”
她笑着說道，然後小意撒嬌的姿態，看向王思慧：“媽，可以吧？不許罵我敗家啊。”
王思慧伸手扶了扶眼鏡，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你的房子，你想給誰給誰，問我做什麼？”
溫和的王思慧，這已經算是相當嚴厲的語氣。
很多時候，對於自己的女兒，她也無可奈何。
有時候可氣。
有時候也心疼。
自己的女兒，她還是個孩子，卻要扛起很多東西，心態或多或少會失衡。
很多事，只要不是太過分，那就由着她了。
但眼前這個事兒……
“送房子”本身沒問題，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她爲何要這麼做？
她？楚堯？
想着這些，王思慧不由沉默下來，看向始作俑者楚堯。
年輕人的事，自己不好粗暴插嘴。
……
此刻。
看着這串鑰匙，高婧沉默一下。
她自然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某種示好。
更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主人，滿臉和善的，笑眯眯的，丟給你一根多肉而肥美的肉骨頭。
要不要？
這可是一套房子哦？
拒絕？
怎麼拒絕？
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人家並沒有欺負你。
只是，這比指着鼻子罵還讓人難受。
憋。
堵。
她的每一個毛孔，都滲透着居高臨下的姿態，告訴你——
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比你高貴。
我比你有錢。
而且，我還對你好。
我可以眼鏡都不眨一下的，丟給你一套房子。
讓你無話可說。
更讓高婧難受的是……
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也就算了。
可，此刻，虞美人這個動作，是當着楚堯的面做出來的。
這會兒，高婧臉上不動聲色，桌子下的手，卻是不由緊緊的，攥了起來。
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體面既有美感，也有約束。
自己能爆發嗎？
能。
但爆發了之後呢？
怎麼收場？
會不會對楚堯的生意產生影響？
大概率會。
深吸口氣，她暗暗咬牙，決定這一次，自己暫且認軟了。
她不是不識大體的女人。
這時。
楚堯剛擦乾手走過來，站在高婧身後，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身體微微前傾，隨手接過這串鑰匙，笑眯眯看了虞美人一眼。
“幹嘛？”
“和我搶女人啊？”
“我還以爲網上說的是假的呢。”
“這可不好啊，我倆已經訂婚了。”
楚堯笑着說道。
雲淡風輕。
短短四句話。
虞美人尷尬。
王思慧錯愕。
高婧臉紅。
網上早就有傳言，虞美人是個“拉拉”，不知真假，傳得沸沸揚揚。
畢竟有錢任性，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就像她之前說的，男人都是玩物，那女人肯定也是嘍。
楚堯的前三句話，當着王思慧的面，暗暗點破虞美人這點。
妙就妙在說了一點，卻沒說破，還留着餘地。
而且，是以開玩笑的口吻。
卻一擊致命。
至於第四句話，則是安撫高婧，同時再次向虞美人鄭重警告——別太過分了。
“那正好啊，就當給你們的結婚賀禮了。”
虞美人瞬間尷尬過後，很快回神，輕聲說道。
算是圓場。
也算是給自己圓場。
此時此刻，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震撼。
似乎，短短的半個月時間不見，這個男人，顯得更加的溫潤了。
於無聲處起驚雷。
真有幾分縱橫商場很多年的老狐狸之感，犀利至極，卻不沾煙火氣。
明明之前在遊艇上，還略顯青澀稚嫩。
他哪來的這麼快的成長？
喫大還丹了？
“小婧，那你就收着吧，恭喜新婚，好好學習。”
“去吧，去樓上看看房子。”
王思慧慈祥收尾。
高婧笑了笑，不知爲何，卻莫名有點想哭。
不是因爲被欺負了。
而是感動。
他站在我身後。
寥寥幾句話，瞬間定風波。
……
起身出門，楚堯和高婧上樓去看房子。
這邊。
王思慧和虞美人坐在沙發上。
“小美，網上說的那些，真的假的？”
王思慧開口問道。
家裏的氣氛，其實一直很開明也很民主。
只是，畢竟豪門是非多，不可能像普通的富貴人家。
王思慧自己和丈夫，都算是長期分居，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默契和聯繫，同時也有一定程度上的疏離。
各有各的生活。
至於女兒……
大人的生活都是爛攤子，如何管女兒？
況且，她也早已成年，自己有自己的選擇和判斷。
今天趁着這個由頭，王思慧想好好聊一下。
“你覺得呢？媽？”
虞美人笑着反問，不慌不忙。
甭管什麼“出櫃”不“出櫃”，她眼裏根本沒有“櫃”。
孝順父母歸孝順父母，是一個層面。
但自己的自由，是另外一個層面。
互不干涉。
互不影響。
“媽沒有別的意思，也並非想幹涉你的生活，媽也知道你不容易，媽也並不非要勸你過相夫教子的生活。”
“但有一點，做事，要讓自己安心。”
“倘若做事，是爲了給別人找麻煩，同時也給自己心裏添堵，何必呢？”
王思慧靜靜看着自己的女兒，心平氣和的說道。
虞美人沉默着。
“我知道了，媽。”
應了一句後，她撒嬌，笑，摟住王思慧的胳膊，“媽，你說的都對，我這不是有時候忍不住嘛。”
“他那個女朋友，你知道什麼地方出來的嗎？酒吧出來的啊！”
“我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人。”虞美人故作“嬌憨”的說道。
在父母面前的演技，早已出神入化。
她太知道怎麼讓父母，長輩，以及爺爺開心了。
從小就知道。
“不要看人家以前是做什麼的，要看人家以後是做什麼的。”
“你覺得楚堯會比你笨嗎？”
“他看不清楚？”
“我倒是擔心，你會有一種，自己的玩具被人搶了的心態，嗯？”
王思慧還是平心靜氣的說道。
聽到這話，虞美人倏然愣住。
眼神變了變，愈發撒嬌，尾音拉長：“哪有，媽，你說什麼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