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總是無緣由讓人心情沉重，秦姝感覺到牧羨風的地方，顯然，那天在酒店的事情讓他提心吊膽，秦姝本來想提起昨天在酒店見到牧羨風的事情，讓他也收斂一下，這時，幾個醫生帶着護士過來，“讓一下，醫生查房。”
牧羨風只好讓開，醫生推門進去，拿小手電照了照牧羨之的眼瞼，“牧總現在情況穩定，但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老太太，您要跟他多說說話，喚醒他。”
老太太點了點頭，焦急地說，“醫生，你看，羨之他不會就這麼昏迷不醒吧！牧氏現在離不開他，您一定要盡全力……”
秦姝和顧耀早趁空隙進來，牧羨風看到也沒有堅持再趕他們走，兩人都專注聽着醫生的話。
“按道理，不會。在發生碰撞的時候，牧總反映敏捷地打轉方向盤躲避，車身翻出高速，但卻大大降低了撞擊的力量，牧總頭部的傷也不是看起來那麼嚴重，這兩天應該就會醒來。”醫生說完，朝着牧羨風頷首致意，轉身出了病房。
老太太眼圈又是一紅，牧羨風忙上前去扶，“媽，醫生都說了羨之沒事，您不要太難過，要注意身體。”
老太太轉頭看了看穿着便穿的秦姝，招了招手，“孩子，你來，陪陪羨之！他這輩子，還沒在乎過什麼，我知道他心裏有你，你幫幫我這個老太太，幫我叫醒他，別讓他睡了，我這一把骨頭經不起這些事。”
上次見面，老太太送了秦姝手鐲，秦姝幾次想還給老太太，都沒有機會，後來也就忘記了。
老太太的話，讓秦姝動容，她默默地走到牀邊，打量牧羨之，昨天還是意氣風發，與她默契配合騙過牧羨風，甚至他不忘記索一個吻，現在，他卻安靜的像是寒冬清晨的霜，冷蕭，肅穆，像是永遠也不會再溫暖過來一樣。
秦姝輕輕一聲嘆息，她能說什麼呢？
他不是她的什麼人，她尷尬地轉過頭望着老太太，“阿姨，我……”
這時牧老爺子推門進來，一進門，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牧羨之的身上，先是看了牧羨風一眼，爾後又投向秦姝，這一眼，雷霆萬鈞，彷彿是要在瞬間挖出事情的真相，又像是清風朗月，只是看一眼，什麼都意思都沒有蘊含。
秦姝默默退了一步，心裏卻想着老爺子能看得出是牧羨風動的手腳嗎？
她是不是要提醒一下？
“老太婆，羨之，他怎麼樣了？”老爺子穩如泰山，連聲音都沒有一絲顫抖，一旁的老夫人看到他這樣，有些惱火，“都怪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這會回來，孩子着急給你去取什麼賀壽的字畫，這纔出了事，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
“媽，這事情不怪父親，羨之昨晚的確太累了，再加上那個重車司機突然變道，纔會釀成慘禍。”牧羨風語氣裏有些討好，老爺子卻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醫生說什麼了？”
“醫生說會醒過來的，但我看，我看他沒有醒來的意思，這不……我讓秦姝幫忙跟他說說話，說不定……”老太太說道。
老爺子俯身看了一眼牧羨之，神色不動，然後十分鎮定地說，“那就聽醫生的……秦姝，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顧耀自進門，都沒有插嘴的機會，不過看到牧羨之沒什麼大礙，他也放心了，在羣裏說了一聲，許東連聲說那就好，連最近新拉進羣的許子衍也說，相信牧羨之會度過這次難關。
老爺子叫秦姝，顧耀也沒有辦法阻攔，只是老爺子是什麼樣的人他清楚，恐怕秦姝要受些委屈。
這麼想着，憂心忡忡地看一眼牀上躺着的牧羨之，期盼他快點醒來。
走廊盡頭，是一個通往外面露臺的門，門外陽光燦爛，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已經是夏末初秋的天氣，陽光雖烈，但熱度不高，徐徐吹來的風帶着些許的涼意，直吹進秦姝心底。
她猜不到老爺子要跟她說什麼，但那天在牧家初見相見並不愉快，由此，秦姝心底有些提防。
“秦姝，我以爲你是一個聰明人，響鼓不用重錘，有些話不用我說的那麼明白你也能懂……”牧晉鄴緩緩轉頭，眼裏帶着些許居高臨下的威嚴。
要是平時，秦姝肯定會掉頭就走。
聰明不聰明的她到不在意這個評價，只是她已經不願意看人臉色活在這個世上，不過現在，她不能走。
只是，她不確定能不能把這事告訴老爺子，在他心裏，牧羨之到底是一個管理企業的人才還是他心目中最愛的兒子，她還不好做定奪。
“老爺子，羨之現在還沒有醒來，我想等他醒過來。”秦姝說出自己的決定。
“牧家這麼多人，不需要你來照顧牧羨之。況且，你不要以爲用這樣的手段就能柔化我和老太太的心，你是什麼人，你自己清楚……”
秦姝心猛得沉了一下，她是什麼人？
有時候，她的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再差勁，也不會讓別人告訴她，她是什麼樣的人。
“老爺子，這話我就不明白，我想等牧羨之醒來跟我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關係？”
“你利用牧羨之，解決了當年侮辱你的顧氏，爭對了傷害你的瑞氏，下一步會是誰……是唐家，對不對？唐昭現在被你玩得團團轉，上週，她進精神病科應該和你有關係，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秦姝一下子無語。
這些事情的確發生過，但不是老爺子說得那樣，秦姝無奈地笑了一聲，當時事情緊急，每件事情的確是牧羨之及時出手相助才化險爲夷，但這不代表……不代表她有心利用牧羨之。
老爺子眼睛如鷹隼，冷厲地看秦姝一眼，那一眼彷彿要直抵誰的靈魂。
“秦姝，我不知道你是在報復牧羨之，還是在報復牧家……總之當年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但是，以後如果你有越界行爲，我……牧晉鄴絕對不會看着你毀了我們牧家……”
話到這裏，秦姝突然覺得許多話已經不能再說。
就算說了，老爺子也會覺得她別有用心。
牧羨風身爲兄長卻加害於自己的兄弟，這種事情，說出來恐怕天下的人都不會相信，秦姝心裏空空的，她茫然地望着牧晉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爺子，如果事情不是你聽到或者看到的那樣，如果有一天，您發現有人欺瞞了您什麼事情，您會怎麼做？”
“自己選擇，自己承擔，不論發生什麼樣的後果，我們牧家，都不歡迎你。”牧晉鄴說完，轉身往走廊裏走去，陽光很旺，秦姝心卻很涼。
急匆匆地跑來醫院看牧羨之，似乎成了一個笑話。
牧羨風是老爺子的兒子，而她是一個外人，而且還是跟牧家有着糾葛的外人，他怎麼會相信她？
回到走廊，顧耀在等她，神色裏有幾分無奈。
看到秦姝，顧耀忙地迎上來，“秦總監，老爺子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
“你臉色很難看，我是想說，如果老爺子說了什麼，你也千萬不要現在做決定，一定等牧羨之醒過來！”顧耀有些急切，見秦姝點頭他才吁了一口氣，他悄聲說，“我剛纔聽他們說，晚上的時候由牧羨風來照顧……到時候我把牧羨風支開，你可以進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