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羨之閉了閉眼睛，並沒有停下腳步。
沙灘太過於柔軟，每走一步都讓他陷進去，秦姝走得跌跌撞撞，幾次問他，“牧羨之，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說話，別嚇我。”
風裏，又傳來權琛嘲弄的聲音，“牧羨之，你保護不了秦姝和孩子們，就不要裝出一副天王老子的樣子，你低低頭，我就會幫你擺平這一切。阿媛的死亡報告我看過了，只要你求我，我就可以把我查到的線索給你，怎麼樣？”
權琛最不喜歡的，就是牧羨之這種矜貴的好像誰都欠他似的。
都把他傳得神乎其神，但事實是，牧羨之也有軟肋，也有痛處，甚至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就喜歡看牧羨之落敗低頭的樣子，看他拿什麼在秦姝面前逞英雄。
牧羨之的腳一頓，秦姝心都揪起來，她拂開臉上令人心煩的頭髮，忍着手指被捏痛的感覺，大聲說，“牧羨之，走吧！我不希望看到你們打起來……我們離開吧！”
沒想到，權琛根本不會停。
他想的就是想激怒牧羨之，他就是要看到牧羨之瀕臨絕境，惱羞成怒的樣子，只要戳破了這道尊嚴防線，在秦姝心裏，牧羨之是神的形象也會破敗。
“牧羨之，你就是個懦夫。怎麼，除了讓我的拳頭狠狠地揍你，還要在牧家成了落水狗？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狼狽地很可笑？你讓秦姝跟着你做什麼，讓她跟着你擔驚受怕，然後再被牧家的人欺負？”權琛的這句話，像是一簇高溫的藍色火焰，灼傷了牧羨之的心口。
他站住，秦姝立刻反手拽着他，“牧羨之，我們走……權琛，你就不能少說一句？牧羨之現在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是我們兩之間的事情！”牧羨之輕輕地拿開了秦姝的手，他的眸色裏浮起狂野而冷傲的神色，他折身一步一步往回走，秦姝站在風裏，腦子裏一片凌亂。
她不想看到兩個男人你死我活的樣子，可是，當初她去求權琛，只是爲了幫助牧羨之。
想了想，她也跟着走過去，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他們兩個打起來。
步履艱難，再加上情緒緊繃，秦姝覺得自己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她看着牧羨之衝過去，擡起一腳，在半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狠狠地踢向了權琛，也就在同時，權琛的身體向後一移，躲開那一腳，拳頭卻衝着牧羨之大腿狠狠地砸過去。
牧羨之的跆拳道並不是擺設，雖然多年沒有練習，但因爲他常年鍛鍊，動作還是十分的靈活連貫，就在權琛的拳頭要砸住的時候，他幾乎是同時，另一隻腳騰空而起，再次踢向權琛，權琛無奈只能擡手格擋，手掌喫力，身體迅速往後退了幾步。
海風呼嘯地海灘上，拳腳起落，一時間沙飛塵揚。
秦姝原地徘徊，喊又喊不停，可是又不能眼睜睜看他們傷了彼此，她一咬牙低頭就衝向兩人格鬥的範圍，看着兩人怒目相視，秦姝痛苦地喊，“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我誰都不愛了，行不行？我只想讓糖糖和涼涼有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你們能不能尊重我的選擇。”
權琛先望向秦姝，他眸底明顯是質疑。
“權琛，我進牧家……是爲了幫牧羨之，因爲老爺子也是糖糖和涼涼的爺爺……”
“牧羨之，我求權琛，也沒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因爲他是特工，查一些線索肯定比我們有辦法。如果，你們真的是爲了我，爲了兩個孩子着想，那就不要再打了。”秦姝說完，眼淚滂沱，她再也不想理會兩人，轉身逆風而行。
權琛披在她肩膀的毛呢大衣掉落，無聲地跌進沙子，秦姝也沒有減慢步伐。
“牧羨之，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你認爲我做的都是錯的，那我們就不要說話。”秦姝很少跟人發脾氣，但是牧羨之剛纔的舉止，讓她真的很惱火。
上次在公司裏，兩人大打出手，她已經心驚膽顫。
兩人都是不服輸的主，如果因爲她兩人受了傷，她情何以堪？
牧羨之腦海裏還是涼涼的呼救，剛剛他的話雖然會暫時讓牧家的人不動手腳，但是畢竟現在秦蘭的狀態不穩定，萬一有什麼危險……
“秦姝，剛剛涼涼打電話，說你母親突然意識不清，現在狀態很不好……那邊的人，對她很不利，你必須馬上回去。”牧羨之說完，就看到秦姝臉色一變，飛快地往公路上跑去，牧羨之也緊隨其後。
海灘邊，權琛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一眼車裏準備的那些東西，眸色變得陰沉不定。
遠處的大海，像是一隻巨大的海怪在咆哮，權琛漆黑的眸子裏，似有萬丈的波濤平地而起，在心底疾速地起伏洶涌。
……
牧家，剛剛牧羨之的一通電話，讓所有的人都有些心驚膽戰。
這麼多年，誰不知道牧羨之的脾氣，那是說到做到的主，在商場上，很多人聽聞老爺子的名號是敬重，聽到牧羨之的名號卻是畏懼。
他不按常理出牌，常常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卻又不敢反抗。
“媽，現在怎麼辦？”白秀芬催促老太太，現在也只有老太太敢下指令了，別的人唯恐得罪牧羨之，就連一旁的牧羨風也故意躲閃，不再出頭，她當然看清楚這形勢。
老太太擔憂糖糖和涼涼，現在門被反鎖，落地窗又是防彈玻璃，裏面拉着窗簾什麼都看不到，她心急不已。
“我……我能怎麼辦？現在只有等羨之回來，讓他決定。”
“媽，再這麼等下去，家都要被她拆了，你聽聽裏面的聲音……說不定，兩個孩子都被嚇出精神病了，也不知道羨之怎麼想的。”白秀芬裝出擔憂兩個孩子的樣子，同時瞄了一眼唐昭，她這法子怎麼感覺又不太靠譜，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纔好。
急救車的燈光還在院子裏閃爍，這麼大的動靜，又招來了很多的記者圍觀。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老太太站得腿軟，但又不敢離開，白秀芬忙叫人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她……她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老太太神色焦躁，看了白秀芬和唐昭一眼，老太太年紀大了，但並不傻。
這家裏有誰容不下秦蘭，她心知肚明。
這時，白秀芬委屈地說，“媽，您這樣看我們做什麼？剛纔，我和唐昭不是跟您在一起喫晚餐？您懷疑我們，我們也不生氣，但我們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刺激她呀……她不是一直都反鎖在家裏的？”
季倩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嘴角微微扯動一下，並沒有說話。
一旁的那個專家扶了扶眼鏡，輕聲說，“精神病人的狀態本來就不穩定，有時候也不一定是人刺激到她，說不定一句話，一個畫面就會讓她情緒波動，從而引發躁狂症。”
“這麼說，她這個病真的會有可能傷害到人？”老太太問了一句。
那個專家遲疑一下，點頭說，“從理論說是這樣的，精神病人必須到專門的機構治療，否則很有可能傷到別人。”
這話一落，老太太臉色都變了，她站起來指着落地窗玻璃說，“打開，不管是窗子還是門，我讓你們立刻把它打開，我要救我的孫子和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