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家裏的人都反對她嫁給牧晉鄴，都覺得他心太冷，做事也太刻板，並不會給她幸福，可是她當時就像是秦姝這樣，毫不猶豫，堅定無比地告訴所有的人，她非他不嫁。
她們既是相似，又不相似。
相似的是同樣在愛面前都這麼決絕，不同的是，當時她跟牧晉鄴算是兩好並一好，當時的局面也並沒有這麼複雜。
“秦姝，如果你留在牧家，讓牧家的情況比現在更糟糕，你還要執着這麼做嗎？”老太太忍不住問，現在，情況很明顯，秦姝進門之後就發生了很多意外的事件，這些事件，讓牧家變得更加笈笈可危。
秦姝想了想，擡起頭看着老太太，語氣堅定地說，“老太太，事實是，即便我不留在牧家，現在的牧家也已經是千瘡百孔，如果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牧羨之恐怕過不了這次的難關……而老爺子，恐怕也會失望。”
對秦姝這樣的敏銳，讓老太太吃了一驚。
知道秦姝是一個聰明的姑娘，遠比唐昭、白秀芬，甚至比那個季倩還要聰明一些，她這麼認爲，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季倩雖然看起來落落大方，但掩藏再深的狡獪，都是狡獪。
而秦姝身上，磊落如風，完全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套路，事實是，秦姝從來就沒有套路。
她要分家產，就坦坦蕩蕩來分，不管世人說什麼，她都不會退縮……她要幫牧羨之，就是要幫，縱使所有的人都誤會，她都不動搖。
這種力量讓人動容，也讓人震撼。
老太太轉頭，哀傷地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的牧晉鄴，拍了拍秦姝的手，“老爺子該打針了，我去叫白醫生來，你在這，守着老爺子……寸步不離，你明白嗎？”
得到老太太信任，這或許是件應該高興的事情，可是秦姝卻高興不起來。
看來老太太心裏也清楚，現在誰都不能信！
老太太轉身去另一個房間，秦姝就坐在老爺子跟前，她看到旁邊有一本書，正好是她喜歡的一本，叔本華的人生的智慧，就拿起來給老爺子輕聲地讀了起來。
隔壁，傳來老太太跟白醫生打電話的聲音，秦姝努力地專注起來，繼續讀下去。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房間，四處都是一片亮光，秦姝的心情也說不上是好是壞，她已經抱定了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也就不會再左顧右盼，顧此失彼。
剛讀完一段，她的餘光瞥到老爺子的手段動了一下，她驚呼一聲，“老爺子！”
幾乎同時間，她就要喊隔壁的老太太過來，如果老爺子能醒來坐陣，那就再好不過。
牧羨風絕不可能越過他，去取代牧羨之的位置，秦姝想到這，更欣喜不已，低頭準備再確認一次，然後再告訴老太太。
就在她剛剛低頭的時候，老爺子突然睜開眼睛，秦姝被嚇了一跳，轉而，她輕聲喚，“老爺子，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牧晉鄴的頭都些暈沉，聽到秦姝這急切的聲音，立刻擡手摁着秦姝，“我睡了多久？”
“一週時間！”秦姝回答。
“沒那麼久，前幾天我是裝睡……這次應該是睡了十七個小時，我很久都沒有睡這麼久了，睡得人胳膊腿都伸不開了。”牧晉鄴知道秦姝就會喫驚，但時間太緊，他還不能讓別人發現他裝睡這件事情，於是望着秦姝，鄭重其事地說，“秦姝，你必須馬上停止查找線索的動作，打草驚蛇，容易讓他們鋌而走險，你聽到沒有？”
“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們繼續查下去？阿媛的死因馬上就會水落石出，到時候就可以解除牧羨之的嫌疑，老爺子，您到底有什麼事情非得瞞着我們不可？”秦姝聲音放低，留心聽到隔壁打電話的聲音沒了，然後是老太太下樓梯的腳步聲，她鬆了一口氣，回頭繼續追問老爺子，“如果您不告訴我答案，我是不能答應你停止調查的。”
秦姝趕忙拿過水壺，就見牧晉鄴復生一般，從躺椅上突然坐起來，端起水壺痛飲幾十口，然後放下了。
看着老爺子這樣，秦姝瞠目結舌。
她始終想不明白，老爺子這樣裝睡，把一大攤子事情交給牧羨之來扛，這到底是爲什麼。
牧晉鄴看着秦姝還是一副疑慮重重的樣子，又怕有人上樓來發現什麼端倪，就立刻吩咐，“第一，必須馬上停止調查線索，否則就會有更壞的結果；第二，你想辦法幫我把那個白醫生趕走，換殷曾回來，記住，不論是誰都不要再讓他們帶我去醫院檢查，我受不了那罪；第三，牧羨風很有可能對牧羨之下死手，你要提防。我不能說太多了，一會有人來，你就裝做什麼都沒看到！”
秦姝剛剛點頭，就看到牧晉鄴迅速躺好，又恢復了沉睡的樣子。
她不禁有點佩服牧晉鄴，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他說更壞的結果？難道，那些人現在就想動手傷害牧羨之？
如果真到那種地步，那豈不是魚死網破，誰都沒得好？
正想着，突然聽到老太太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接着是老太太的聲音，“這是怎麼搞的？好端端的，一個精神病醫院的大夫就跳樓自殺了，這說出去，誰信？”
“媽，您不能單從表面看事情，也說不定，那個女醫生是被逼的。剛剛，唐昭不是說過，秦姝跟權琛一起去過精神病醫生，他們絕對不會是因爲閒情逸致去逛精神病院，他們一定目的，如果我們能知道他們的目的，那就好了。”白秀芬明裏是勸，事實是每一句話都在挑起老太太對秦姝的不滿，這種手段，秦姝早就是領教過的。
聽到有個精神病院的醫生自殺，秦姝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真的是像牧晉鄴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開始用這樣的手段，逼牧羨之了？
“沒什麼證據，就別亂說話。秦姝還在我這邊！”老太太警告了一句。
這時白秀芬冷笑一聲，“老太太，秦姝不過就是想栽贓陷害白家，您不護着我，卻護着她？難道在您心目裏，這麼些年的知冷知熱，比不過秦姝這幾天的討好？”
“這跟討好不討好沒關係！”老太太回答道。
房間裏，秦姝早就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表現自己的哀悼之心。
同時，秦姝也意識到老爺子剛纔說過的話，那簡直就是神一般的預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麼糟糕的一步。
因爲她跟權琛的追問，所以他們害死了那個女醫生？
這時，老太太跟白秀芬已經走進房間，看到坐着發呆的秦姝，白秀芬冷笑道，“你可真是當真無愧的喪門星，你剛剛去了精神病院，前腳進，後腳就有人出事了。”
“爲什麼大嫂就這麼堅定地認爲，這位精神病院的女醫生是因爲我而死的呢？”秦姝一句反問，讓白秀芬的臉色白了又白，如果不是旁邊還有老太太，白秀芬估計早就叫出來了。
“不是你，還有誰？要不是你們去了逼問，她又怎麼會想不開？”白秀芬把事情責任都推到了秦姝身上，她心想，這次人命一出，看看秦姝還能做點什麼來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