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秦姝的心停跳了,整個身體都要抽搐。
她胸口猛得顫了幾下,這才把失聲的狀態打破,看着慢慢閉上眼睛的查理,秦姝從牀上爬起來,身體依舊不聽使喚,她撲通倒在地上,紅着眼睛,“查理,查理你不能睡……醫生,來人,有人受傷了,醫生快來!”
秦姝的聲音帶着哭腔,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那聲音,近乎是在嘶吼。
瑞查德高高在上,像是一尊神,一尊沒有感情,任由人間生死的神……這時,幾個醫生跑進來,看到地上躺着的查理,還有那一地的血跡,都嚇了一跳。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替查理包紮,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秦姝匍匐爬到查理身邊,伸手,摁住頭上的傷,然後怒視着瑞查德,“救人啊!”
瑞查德無動於衷的眸光看過來,這讓秦姝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對查理?
他是四王子,是皇族裏舉足輕重的四王子……
秦姝雙眸泛紅,渾身顫慄,對着瑞查德喊了一句,“救人啊……他是你的兄弟,是你的同父異母的兄弟,你爲什麼要這麼殘忍?就因爲,他是你身邊的一個競爭者?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正因爲有他的對比,你才能更得你父王的親睞。
你這麼多年,無形當中利用了這一點,你該慶幸,該感謝……最起碼,給你的對手留一份尊嚴,你不是獅子嗎?
獅子從來都不獵殺死物……你現在,難道承認自己不過是喫腐肉,可恥的鬣狗?嗯?”
瑞查德一瞬間心裏有咒了一句該死的!
他爲什麼偏偏會對秦姝的話產生這麼一種難言的情緒,好像被她戳中了什麼,被擡高還是貶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的確確戳中了他內心裏最隱祕的那塊高傲,那是唯一能讓他保持理智的地方。
他漫不經心地擡手,對旁邊慌張不安的醫生說,“救人!把傷口縫合好一點,別讓我親愛的弟弟留下難看的疤痕,要不然,我們面前這位女士會傷心的。”
那幾個醫生瑟縮着身體擠進來,忙把查理擡到牀上,另一個醫生取來了消毒的藥物和縫針的工具,開始替查理縫針止血,整個過程,查理昏迷,那根亮閃閃的彎針就在秦姝的注視下扎進拉出,十幾次,每一針彷彿都縫到她的心上。
就在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的時候,瑞查德走過來,眸子裏閃過一抹說不清的情緒,要伸手扶她,秦姝一把打開他的手,厭惡不已地說,“不需要,你還是小心自己,別站不穩摔了……”
“秦小姐,我開始有點佩服你了……本來覺得你有點傻,放着大好的生活不要跑來趟這渾水,後來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你,這纔是你……如果你不這麼做到不是你了。
這就好比,豹子總想在草原馳騁,關在圈裏估計會瘋。
瑞查德砸吧着嘴,看着地上的秦姝同情地說道,“要是你那位心上人,看到你爲了別的男人變成這副樣子,估計會心疼死。
秦小姐,要不要給你的心上人打個電話?
他現在肯定超級擔心你,你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吧!”
秦姝心裏一片清明,瑞查德此時就是一隻大尾巴狼,她知道他的意圖就是想知道牧羨之的電話,想知道牧羨之的位置,然後派人去追蹤,去綁架……甚至是要挾,不,她沒那麼傻。
她不顧身體的疼痛,扶着椅子再度站起來,然後冷冷地說道,“多謝關心,沒有必要,我好的很……”
秦姝坐到椅子上,看到醫生縫合完畢,正在包紮,看着查理的呼吸還算勻稱,這才放心下來。
只是不知道他以後要受什麼樣的對待,秦姝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這時,瑞查德走過來,站在秦姝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知道查理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秦姝渾身一崩,看了一眼查理,又看了一眼那些正低頭包紮不敢言語的醫生,一時沉默,她一句話都不願意聽瑞查德說,因爲她明知道,瑞查德說出來的沒有一句會是輕鬆的,一定是血淋淋的。
秦姝努力平心靜氣,不願意想這個問題。
這時,瑞查德突然低下頭來,在她耳朵邊上,用極爲輕微的聲音說道,“他的母親被髮落到最邊遠的一個小鎮,她在鎮上的酒館裏每天遭受男人的凌辱……對,她是用她的尊嚴和命換來查理每天成長的時間,她受一天,他就活一天。
秦小姐,真是可惜,我沒辦法帶你去那裏看看,那個破爛的酒館,那些滿是齷齪思想的男人盯着查理的母親,她跳脫*衣舞,很豔的那種。”
聽着這些,秦姝雙拳緊握,指甲已經掐到了肉裏,她第一次有一種想把人碎屍萬段的感覺。
是的,從前唐家的人可恨,但她後來有糖糖和涼涼,還有權琛,所以她恨……恨入骨,也不過就是想讓唐文韶付出代價,從來沒想過要把他們都弄死。
現在,她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覺。
她渾身緊繃,擡起黑眸,靜而深地看着瑞查德,她想看到他靈魂裏到底住了什麼樣邪惡的魔鬼,纔會如此的狠心。
可是她沒想到,更狠的還在後面。
“那時候,她每天是人盡可夫,生活是極度的糜爛……後來,她聽說查理從馬上掉下來受傷,就想偷偷溜走,正好被監督的人發現……她當時瘋子一樣,辱罵我父王,辱罵我母后,辱罵我……所以我讓人攪拌了一罐水泥……你猜猜,我後來做了什麼?”瑞查德的一句話讓秦姝如墜地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