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步棋，對方就贏了，以後牧羨之身邊就再也沒有許東了，想到這，顧耀從地上拾起那張卡片，放到桌角，“許東，以後我們各走各路，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一味自責，如果說以後還有什麼機會彌補你對羨之的傷害，那就是爲他再做點什麼。”
許東愣了片刻，後來明白了顧耀的意思。
他收起了卡，站起來對顧耀說，“我明白，顧耀，你跟殷曾好好照顧好羨之和秦姝，以後，我不能陪在你們身邊，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顧耀說着，眼圈微紅。
並不是生離死別，可是顧耀知道從今往後許東不會跟他們站在一條路上，再也不能風雨與共，這種情形，總讓人唏噓。
目送許東離開，顧耀抹了一把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也走出了包間。
大廳裏，已經只剩下了關彤一人，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顧耀，臉上明顯寫了難過兩個字，顧耀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說，“走吧！”
“真的就這麼散了？”
“散了，有時候也是好事，估計牧羨之也是這麼想的。”
“怎麼想的？”
顧耀握緊關彤的手，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回頭深情地說道，“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深情，關彤，有些事情不是我們不願意看到，它就不會發生……牧羨之做事向來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不能干涉太多，該說的話我都對許東說了，以後怎麼樣，我們只能邊走邊看。”
……
暮色四合，四周的車流川流不息，明滅的燈火一路相隨，彷彿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燈火之路，秦姝不遠不近地跟着牧羨之，並沒有急着去打擾他。
在她看來，自從認識牧羨之起，他從來沒有如此消沉過。
像是一條缺氧的魚，雖安安靜靜的，但是每個人都不難看得出他此時的內心的痛苦和煎熬，他最信任的兄弟，從此之後，形同陌路。
牧羨之要過馬路了，但並沒有看紅綠燈。
一個緊急的剎車及叫罵聲驚醒了沉思的秦姝，也讓牧羨之擡起了頭，秦姝慌忙跑過去跟司機道歉，然後牽起牧羨之寬大的手往另一邊走去，印象裏，這也是秦姝第一次成爲了牧羨之的依靠，原本偉岸如山的牧羨之，此時神色裏卻全是讓人心疼的茫然，“羨之，我知道你很難過，但這件事情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許東……現在我們應該想想，怎麼樣去應對以後的事情，萬一，他們還要故伎重演，我們該怎麼辦？”
秦姝說到這，心裏猛得刺痛。
她想到了權琛，想到了他一個人躺在黑慼慼的房間，蜷縮在水泥地板上，身上全是傷，他孤孤單單受着苦，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更讓她痛苦的是，她已經明白了自己要被動地去處理這件事情，而牧羨之，只能被動地去承受她再一次不見了的痛苦。
牧羨之漆黑的眸子裏第一次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疼痛，他像是被上帝重重一擊，久久回不過神來的王者，秦姝這一刻的話彷彿是一次鞭笞，讓他清醒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種種事情，他喉嚨處像是被什麼給堵了，只是輕聲問，“你是說，他們還會對別人下手？”
秦姝有些支吾了，覺得自己真是有點混蛋，竟然想在這種事情上給牧羨之打預防針，他是何等聰明通透的人，怎麼能聽不出來？
夜色帶着初春特有的凜冽，秦姝勉強笑了笑說道，“對方顯然不是隻只想要你的計劃書，否則，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指使許德才做這麼一件自己暴露自己的事情，他們做得再隱祕，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們查到，只是時間問題……所以，我擔心他們不僅僅只是想讓許東一個離開你，下一個，或許是顧耀，或許是我……羨之，你不能被他們打倒，要振作，不要被他們牽着情緒走，知道嗎？”
牧羨之的眸光突然聚焦於秦姝的雙眸中，來來回回地巡視，彷彿在尋找自己想要的答案，久久凝視，直到秦姝有些慌亂，這才說道，“如果有一天，他們以各種手段威脅你，讓你離開我……你會離開我嗎？”
突然，一陣寒風吹來，秦姝打了一個寒噤。
夜色像是沉重的大籠子，頓時把秦姝籠罩，壓抑地讓人喘息不過，秦姝第一次明白什麼叫神色黯淡，因爲就在那一瞬間，她心底幾乎發出了無可奈何的呻吟，呃，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恐怕也非得要離開你了。
“羨之，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在他們出手之前，找到這個人，然後把他繩之以法……我們不會永遠被他牽着鼻子走的，羨之。”秦姝說完，抱住了牧羨之的腰，彷彿這麼一個深深的擁抱就能把所有的寒冷驅除乾淨，讓他們彼此再找到力量，與這種黑暗抗衡。
牧羨之也抱着秦姝，久久不動，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時，在他懷裏的秦姝悶悶地說了一句，“回去吧，回去我給你做雲吞麪，糖糖和涼涼肯定也想我們了，羨之……”
“好，我們回去！”牧羨之嘴邊的千言萬語，都化作這麼一句迴應，秦姝又是何等剔透的人，她已經預想到了未來會發生什麼，在給他打預防針呢，牧羨之心裏越是清楚，就越是無奈，因爲現在他竟然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面對他心愛的女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自己這個姓氏給她帶來的或許不是保護，而是更大的危險，正一如當初權琛所言的那樣，牧羨之，你不一定會比我保護秦姝保護的更好……
一路上，光影斑駁，秦姝神色卻有些黯淡，她不知道，那隻黑手什麼時候會伸到他們生活裏來，牧羨之只是專心開車，似乎什麼都沒有想，但秦姝知道，今晚，甚至以後，牧羨之恐怕再也難有平靜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