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心機夫婿一心求轉正 >第一卷 輕江湖 第十三章 潯陽江頭一罈醋
    李存昭到潯陽的那天,九江煙雨迷濛。

    這天,清明而透亮的雨絲自渺渺青天飄灑而落,氤氳着滿川瑟瑟秋葉。楓紅勝火,沐浴秋雨後更顯詩意濃郁,銀杏金黃,也被雨絲洗濯得愈發清麗可人。

    遠望潯陽江面,是水天相接,霧汽瀰漫,偶有一豆船家燈火,在溼氣中倔強,自帶一縷憂愁。潯陽江岸,浸水的溼葉三兩成羣,粘在望川秋水的行人足底,訴說着纏綿思念之情。幾把油紙傘傘面描摹怒放嬌花,勾勒柳葉彎彎,皆被這日滴落的雨點裝點到最爲含蓄動人。

    少頃,只見一座竹色客船緩行靠岸,玄衫一抹下船來,這來人烏髮如墨,濃眉斜飛入鬢,笑容可掬,背後挎一杆玄鐵紅纓槍,步履從容,這便是李存昭了。

    在客船還未靠岸的時候,李存昭就認出了南宮佩嵐。他見她還是如小時候一樣,喜歡穿淡雅素樸的衣服,眉眼彎彎,清麗的臉上總是笑意濃濃,不管她遭受了什麼傷痛之事,只要她還活着,就會一直積極地去尋找令自己快活的事。小時候,陶佩嵐的笑點相當低,有時二人一起躺在野花叢中看白雲,那時候日光柔和而明媚,陶佩嵐不知怎麼的就能嗤嗤笑起來。

    有一回,阿昭問阿嵐在笑什麼,阿嵐就說:“我爹昨天說我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我這不見到了嗎?你說他是不是挺有意思的。”阿昭不語,面前的女孩兒堅強地令他心疼,可能阿嵐也不知何謂堅強,不過,她知道如何放下委屈,放下仇恨,她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心裏明朗起來。

    李存昭上岸後,見到就在不遠處的南宮佩嵐,睫毛微微顫動起來,他也不顧瑟瑟秋雨,直接快步迎上前去,久違地呼喚一聲:“阿嵐!”

    南宮佩嵐多年未見這樣的李存昭,此時站在面前的李存昭,不似幾月前那段不友好相會時的森冷,此時的他如當年的阿昭一般活潑而好動,真情而溫暖。當年那個落魄的小少年,分外要強,卻還要保護別人,但陶佩嵐知道他最缺少的也是一個人溫暖的懷抱。南宮佩嵐左手撐着油紙傘,擡高右手用力朝阿昭揮手,大喊一聲:“阿昭!”

    李存昭一步步接近南宮佩嵐,在二人距離最近的時候,他張開雙臂,想要久違地擁抱日夜思念的女孩兒,不料,一未撐開的油紙傘卻猛然橫在二人中央。只見南宮佩嵐身邊的白衣男子擰眉而立,冷峻的面容中透露着充沛的殺意,勞紛雁抽起嘴角,警告:“小子,我給你帶了一把傘,你今天給我老實點!”

    李存昭見到勞紛雁,心中立刻翻涌起無窮無盡的厭惡,他的語氣非常不爽,問:“我讓你來接我了嗎!”

    勞紛雁不甘示弱,如今他可是九江天蠍門的門主,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他回嘴道:“阿昭,九江潯陽是我天蠍門主管之地,你初來九江,我自當盡一下地主之誼!”

    但李存昭纔是九江名正言順的封地王,這裏如何竟成他小小天蠍門的主管之地,他甚是不服,繼續回懟:“九江潯陽所屬我江夏王封地,天蠍門也自當歸我管轄,紛雁兄既是阿嵐好友,天蠍門我也會多多照應。”

    勞紛雁嘴角一撇,道:“剛來就自報官名顯富貴,庸俗!”

    這話把李存昭氣的眉毛一挑一挑的,令他吐出的話語也帶了火藥味:“那也比那些謀權篡位、狼子野心的人好!”

    “你別血口噴人!”說完,勞紛雁已將手抵在了墨劍劍柄之上,隨時準備寶劍出鞘。

    李存昭更加不甘示弱,背後的玄鐵櫻槍錚然一震。

    南宮佩嵐無語。因爲她功夫太過厲害,處理事情時心中也少了許多狡黠,能動手的事就不會費嘴。只見她的長珮寶刀剎那間出鞘,她冷冷警告劍拔弩張的二人:“你們誰想活動活動筋骨,我奉陪!”

    若是一對一對決,二人的確不敢和南宮佩嵐輕易交手,他們都知道自己並非南宮佩嵐的對手,頂多能夠趁人之危,險勝一局。於是,二人皆拱手道:“嵐兒(阿嵐)神功蓋世,在下不是對手!”

    南宮佩嵐聽完這話,心中甚是寬慰,豪爽地說:“今天爲阿昭接風洗塵,我請客!”

    隨後,三人在一潯陽酒肆坐罷。南宮佩嵐叫來小二開始豪爽點菜,幾乎把所有潯陽美食都點了一個遍。李存昭看到南宮佩嵐對自己的熱情,心中雖然很是甜蜜,但也不想讓她破費太多,連連叫停,說:“喫飽了就行了,不要點太貴的!”

    南宮佩嵐還沒來得及回答,勞紛雁就搶在前面,得意洋洋道:“沒關係,嵐兒錢不夠我來墊,我倆的錢都是一樣的!”

    這話李存昭不愛聽,憑什麼你和阿嵐的錢是一樣的呀,一看你就是在阿嵐身邊圖謀不軌的小人,我這次來九江就是要拆穿你僞君子的面目!

    菜餚漸漸上齊了,南宮佩嵐知道兒時的李存昭喜歡喫些甜的辣的,她熱情滿滿地朝李存昭碗裏夾菜,道:“阿昭,記得小時候你說對宮中一道煮竹筍甚是嘴饞,你嚐嚐九江這邊的竹筍,應該比長安的竹筍更加鮮嫩呢。還有這桂花糕,比我娘曾經做的綠豆糕更加甜呢!”

    不久後,李存昭的碗裏就積累起喫不完的美食,勞紛雁的碗裏卻空空如也,南宮佩嵐只丟給他一句話:“想喫什麼自己拿!”,勞紛雁從來沒見南宮佩嵐對自己也這樣熱情過,更見不得南宮佩嵐對別的男人這般熱情。他再瞥一眼李存昭,卻突然發覺此時對方也在向自己示威,正得意洋洋看着他。

    李存昭這樣就直接把勞紛雁逼急了,勞紛雁心想:“小樣兒,你以爲你和嵐兒這麼多年不見,你們的感情還能挽回嗎?看女孩子的心思可不能看她對誰好,還得看她對誰更放得開!”

    只見勞紛雁取下腰間的朱皮雙肚酒葫蘆,大飲一口酒,隨後就把酒葫蘆遞給南宮佩嵐,說到:“嵐兒,喝酒!”

    南宮佩嵐也甚是喜歡喝勞紛雁酒葫蘆中的美酒,似乎無論什麼酒,只要在這酒葫蘆中一放就更加清冽而甘醇了,她像平常一樣接過酒葫蘆,也飲一口美酒,道:“當真是好酒!”

    見到此情此景,李存昭瞬間瞠目結舌,猛然站起,差點沒把一桌子菜餚掀翻過去。阿嵐,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嗎,你不是連碰都不讓我碰你嗎?你怎麼能夠和別的男人一個酒葫蘆裏喝酒,你怎麼能……唉……

    南宮佩嵐卻完全不理解爲何李存昭會這般驚慌,是見到仇人了嗎?還是自己哪裏做錯了?勞紛雁此時甚是得意,接過酒葫蘆繼續品酒,感覺酒味甚美。

    李存昭心想一定得擺脫這個勞紛雁,太煩人了,明明就是他和南宮佩嵐青梅竹馬的敘舊,勞紛雁幹嘛來摻和,真是太討厭了。他整理一下衣衫,對南宮佩嵐請求:“阿嵐,我喫飽了,勞煩你送我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