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心機夫婿一心求轉正 >第二卷 紅塵淚 第二十八章 孤光自照未言愁
    拓跋蝶出門見來者是李存昭,那位在武林大會上將矛頭引向自己的堂堂三皇子殿下。

    仇人見面,不是繞道而走,而是正面迎敵,分外眼紅。

    “我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要在武林大會上如此針對於我?”拓跋蝶見勞紛雁走遠後,獨自出門來相迎這位不速之客,她手握一條馬鞭,挺立在天蠍門的黑漆大門前,怒目圓睜。

    李存昭也自知理虧,當初是他的失算,沒有害死這拓跋蝶與江朋,而現在,爲了見自己心愛的女孩兒一面,他自然要收斂起性子,討好面前的這位紫衣毒女。

    “你我當然沒有什麼仇恨,要說我們的關係,你我都是嵐兒的朋友,我們也算半個朋友呢。”

    聽完李存昭的話,拓跋蝶立刻被這話中隱藏的無盡虛僞弄得一陣身體不適,剛要動手驅趕李存昭,李存昭卻又搶先解釋起來。

    李存昭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等着對方問自己,更不能等着讓對方來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因爲對方已經對你討厭透了,根本不可能哄着你說出自己的苦衷,只會更加得爲難你,冤枉你。

    所以,唯一有效地做法就是強行解釋,說出自己心中的苦衷,讓對方“理解”自己,原諒自己。

    “拓跋姑娘,十日前的武林大會在下真的並非有意傷你,在下所說的話句句是發自心脾,並沒有想過要針對在場的任何人。我只是一想到曾經毒蠱橫行、毒藥肆虐、中原生靈塗炭的那段過往,就情不自禁義憤填膺,在下只是想要以史爲鑑,不要讓天下再次淪爲屍橫遍野的無間地獄。卻不想傷了姑娘,實在是罪過。”

    拓跋蝶聽李存昭的解釋,也確實句句在理。

    四十多年前,確實是苗疆上一代掌權者野心勃勃,想要囊括四海八荒,爲了儘早實現天下一統的宏圖偉業,苗蠻王室不惜動用苗蠻禁術投入南北大戰,將這世界逐漸變成了人喫人的地獄,那場舉國大戰,萬民皆兵,流血漂櫓,最爲慘烈悲壯。

    她也不想讓那段黑暗的歷史再次重演,她也知道要以史爲鑑,武林大會上,李存昭只不過是抒發了自己心中真實的憤懣而已,真正將她以及她的朋友推到火坑裏的,是魔教,是長孫無慾。

    所以,現在她在這裏爲難李存昭確實不太合適。但她並不想幫李存昭傳這個話,他和李存昭無緣無故,幫他傳話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所以,拓跋蝶甩袖回門離去。

    李存昭急忙叫住拓跋蝶:“拓跋姑娘,麻煩你幫我告訴阿嵐,我有很要緊的事要囑託她。”

    “你還是讓別人幫忙傳話吧,我很忙!”

    話雖說到這份上,但李存昭依舊不肯放棄,他當着拓跋蝶的面雙膝着地,毫不猶豫跪了下去。拓跋蝶見到這種情況,冷笑片刻,隨後入門不顧。

    很長的時間,李存昭一直跪在天蠍門門口,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他不在乎,此時,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執念。在心愛的女孩兒身處危難之際,他袖手旁邊,而今就當來贖罪了吧。

    李存昭心想,自己今天一定要挽回南宮佩嵐的心意,若不是小時候阿嵐那句:“你要好好學習功夫,等你厲害了,別人就都怕你,就沒人再敢欺負你!”他才如醍醐灌頂,十年如一日苦練雲隱寺絕學,在他稱王的路上,也是因爲這樣的信念,面對那些阿諛奉承者、狐假虎威者、倒行逆施者、笑裏藏刀者,他都是堅信“讓他們都害怕我,他們纔會心甘情願聽命於我!”也正是這樣的信念,他才能成爲如今這位令文武百官談之色變的陰狠江夏王。

    本來,李存昭也是想借這次的武林大會繼續擴大自己的勢力,即便要將心愛的女孩兒推向險境,他也在所不惜,可最後,當他見到阿嵐在別的男人懷裏踏踏實實又老老實實睡着時,那一刻,他喝下了全天下最烈的醋。

    這醋酸味兒將他的心臟逐漸腐蝕,也將他心中最後一座溫暖安全的城堡腐蝕到崩塌,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權利、財富、他人的敬畏……對於他來說,全部都是身外之物,皆是過眼雲煙。

    這輩子,他不能失去的是阿嵐對她真摯無私的感情,還有那位真心地爲他着想,真心地希望他活的快樂的姑娘。若天下都收納在手,卻無一人可真心託與,人生會是何其慘淡淒涼!

    來來往往的人對他指指點點,大家都知道此乃大名鼎鼎的潯陽江夏王,身份尊貴,萬人敬仰,如今卻跪在這小小的天蠍門門前,少不了背後說上一陣閒言碎語。

    拓跋蝶也一直在門內觀察着李存昭的情況,想看他能堅持到何時不走。

    已經將近四個時辰,朝霞落晚霞升,早雀歸巢晚燕又來。

    李存昭一動不動,就這樣跪立在天蠍門漆黑色大門前,他的面容逐漸疲憊,但眼神內的真摯絲毫未減。殘陽如血,金紫色的晚霞灑落在他一身玄衣之上,玄色泛着橙光便不再那般冰涼冷酷,反倒顯得柔和而微暖。

    隨着時間流逝,落日逐漸西斜,將跪立的少年的身影拉的越來越長。

    忽然,一盆冷水潑面而來,冷水澆淋瞭如漆的秀髮,又沿着髮梢滴滴落下,他微擡頭,見拓跋蝶正端着木盆瞪着他,怒斥:“你給我離開這裏,擋着我們做生意了!”

    李存昭的玄衫被清水打溼,在霞光下好像泛着粼粼水光。他的面容依舊平靜如初,他剛起身,膝蓋上便立刻襲來一陣劇烈的痠痛感,因爲沒掌握住平衡又直接磕在了石板地上,一陣生疼。

    李存昭再次掙扎起身,但只是朝旁邊挪了挪,讓開了正門的位置,繼續老老實實跪下。

    拓跋蝶嘀咕一聲:“死皮賴臉”隨後,又是入門不顧。

    李存昭不知又等了多久,暮色已經四合,秋涼驟起。其間,無人問他一句話,彷彿他已經成爲一座憂鬱的石像。

    明月當空,殘風凜冽。他再一擡頭,終於見到了心愛的姑娘確確實實地站在她的面前。

    “阿昭,蝶兒剛告訴我你來找我,有要緊事,你趕緊說吧。”

    李存昭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急忙起身,膝蓋又是一陣痠痛將摔下去,幸虧南宮佩嵐及時扶住了他。

    李存昭急切問:“阿嵐,你真的原諒我了?”

    在南宮佩嵐眼裏,武林大會上的事確實不能怪他,全程都是魔教在煽風點火,李存昭只不過是發表了些自己的見解。

    在自己危難之時,李存昭沒有義務去救她,別說他和李存昭只是朋友關係,就算李存昭是他的親哥哥,在那種要命的情況下,他也沒有義務冒着犧牲自己性命的風險去救人。也就是說:“救人是情分,不救也是本分。”

    南宮佩嵐還是微笑起來,道:“我都叫你阿昭了,你也又叫我阿嵐了,之前的事就讓他們都過去吧。”

    李存昭聽完,頓時喜出望外,想要緊緊抱住眼前心愛的姑娘,南宮佩嵐卻歉疚一下,退後一步,言:“阿昭,天色也不早了,長話短說吧。”

    李存昭神色略有暗淡,道:“我要回長安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你不問我具體什麼時候動身嗎?”

    “那你何時出發?”

    “馬上。”雖然李存昭的話語無波無瀾,但他的心裏還是很酸楚。

    他全部明白了,南宮佩嵐已經不再想和他說話,也不關心他和他的事情了,她只是想早早結束談話。

    就連爲何要回長安,居然也沒有問。

    “阿嵐,接下來的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在我回長安之前,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

    “勞紛雁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他的心機頗爲深重,甚至,從你們相遇到現在,他一直都在僞裝,你一定一定要提防着他。”說到這裏,李存昭生怕南宮佩嵐不信自己,眼睛直勾勾看向對方,來表示自己並沒有說謊。

    南宮佩嵐嘆口氣,道:“阿昭,勞紛雁是什麼人我心裏清楚,多謝你的提醒了。”

    此時,已經是將近亥時,夜色更加濃郁。江夏王府的甲士也已經把馬匹牽來,馬背上是幾個暗紅色木箱,以及幾個行李布包。看來,李存昭此去長安,要待上不少十日,甚至,可能永遠住在長安再不會潯陽了。皇城那邊到底又發生什麼事了?

    一甲士呼喚李存昭儘快動身,已經拖延不得了。

    李存昭應了一聲,最後再滿懷深情地看一眼心愛的姑娘,隨後將一個綠色錦囊塞到南宮佩嵐手裏。

    李存昭囑託道:“阿嵐,當你哪天,突然感覺沒有安全感了,就打開這錦囊。不過,我也希望你一直安全,永遠不用打開它。”說完,李存昭就轉身,走到一匹黑馬邊,翻身上馬。星夜馳往長安。

    南宮佩嵐依舊立在原地。她望着馬背上烏髮如墨的玄衣少年,那少年目光如炬,眉宇間似有無盡的孤獨與哀愁,此去長安,孤身獨往,前途難測。少年的濃密的髮絲隨着坐騎奔騰而舞動飛揚,背後是那杆沉重但也鋒利無比的玄鐵纓槍。

    南宮佩嵐大喊:“阿昭,一定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