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去古代考科舉 >第195章 君子不器
    豐州。

    “那就是無書樓?”二樓上,湛非魚透過窗戶看向不遠處的宅邸,只是三進的宅子,可宅子的東南角卻有一座高達五層的塔狀建築,正是豐州最有名的藏書樓。

    齊桁點頭道:“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所以取名無書樓,也有人說藏書樓有五層,最開始取的是五書樓,也不知怎麼傳成了無書樓。”

    明三端着茶杯笑了起來,“我怎麼聽說但凡有人想找衛大儒借書,衛家僕人只道衛家沒有書,都說是無書樓了自然是沒有書。”

    不管因何取名,都說明一點想從衛大儒這裏借書或者抄書,那都是絕無可能。

    “這位仁兄面生的很,是從外地而來?”忽然,一個青衫讀書人走了過來,對着明三拱手行禮後,繼續道:“在下豐州周冰泉,不知仁兄尊姓大名?”

    明三懶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打量着周冰泉,卻是連個回禮都沒有,“怎麼?來茶樓喝茶還需要自報家門?這是豐州的規矩?”

    呃……不說周冰泉一愣,就是其他幾桌的讀書人都傻眼。

    即便對方不是個讀書人,可觀明三的風姿氣度,再看他身邊這兩個孩子,明顯就是富家子弟,也是周冰泉的目標,誰想到明三態度如此高傲。

    “豎子無禮!”一道憤怒的斥責聲響起,卻是周冰泉的友人站起身來,憤怒的看向懶散不羈的明三,“周兄乃是豐州最年輕的舉人,你竟敢如此無禮!”

    這一下,不單單明三詫異了,湛非魚和齊桁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周冰泉看着也不過二十五六歲,竟然已經是舉人了。

    對比之下,明三也就是個秀才,湛非魚和齊桁還是童生。

    “黃兄,君子之交豈可以身份來論?我觀這位仁兄風雅卓絕,遂生了結交之心。”周冰泉朗聲一笑,卻是半點不在意明三的傲慢無禮。

    黃文自然不會反駁周冰泉的話,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明三,“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周兄品行之高潔,當浮一大白,我以茶代酒敬周兄。”

    一時之間,但凡認識周冰泉的讀書人都舉起茶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顯得湛非魚三人格外突兀。

    周舉人真的是單純的喜歡結交朋友?如此年輕的舉人,湛非魚想到萬雲浩,稱得上是禮賢下士,可他也不會在茶樓貿貿然和人“搭訕”,貶低了舉人的身價。

    明三在南宣府那也是呼朋喚友的風流才子,比起備受追捧的周冰泉更受歡迎,此時莞爾一笑,“小胖子,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此句何解?”

    被提問的齊桁立刻坐直了身體,“此句出自語出《易經》,子日:知幾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諂,下交不瀆,其知幾乎?”

    一羣讀書看了一眼齊桁,倒也不奇怪,齊桁雖然年幼,但衣着華貴,一般富家子弟四五歲啓蒙,齊桁這般的或許已經讀了三四年書。

    齊桁繼續回答:“意爲君子對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交往時不阿諛奉承;對下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時,交往不輕視怠慢。這便是君子交友時所行所奉,仿若空谷幽蘭一般,令人不敢褻瀆,聞之則喜。”

    明三點點頭,話鋒一轉看向湛非魚問道,“這幾日還在讀《莊子》”

    咦?這一下,周冰泉等人終於面露詫異之色。

    齊桁回答正確很正常,四書五經是科舉必讀之書,可湛非魚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即便家中請了夫子,啓蒙讀的也是《三字經》《百家姓》《詩經》或者《女四書》。

    至於《莊子》一書,在場的讀書人也讀過,但要說精通還真沒幾個,畢竟周冰泉等人年紀最大的看着也就而立之年。

    湛非魚頂着一羣人打量的目光,脆聲開口:“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彼無故以合者,則無故以離。”

    此句正是出自《莊子》。

    “小胖子,記住了,交友不在多而在精,親君子遠小人。”明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周冰泉,這種送上門的,即便是舉人,卻也不知是君子還是小人。

    齊桁認同的點點頭,“小師叔,我記住了。”

    “這位仁兄也是讀書人?”周冰泉朗聲開口,態度更爲熱情,但也意識到明三性格不好,轉而看向齊桁和湛非魚,笑着道:“沒想到兩位小友也是飽讀詩書,我來考校考校兩位小友,何爲君子?”

    周冰泉乃是舉人,能被他稱爲小友,那身份至少也是舉人,只不過湛非魚和齊桁年幼,他這一說也只是客套而已,沒人會當真。

    身爲青涯書院的扛把子,齊桁自然不能墮了書院的威名,只是關於君子的言論,不管是四書五經,還是諸子百家,都各有描述,齊桁在想着該如何回答。

    一旁湛非魚卻已經開口了:“丹可磨而不可奪其色,蘭可燔而不可滅其馨,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金可銷而不可易其剛。”

    丹砂可以磨碎,卻不能奪去它的赤色;蘭花可以焚燒,卻不能泯滅它的芳香;美玉可以擊碎,卻不能改變它的潔白;金子可以熔化,卻不能變易它的剛堅。

    所謂君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不過比起《孟子》中這一句,湛非魚所言卻出自《劉子》,若不是博覽羣書,只怕都不知道這一句。

    “不知此句可妥當?”湛非魚揚眉一笑的問道。

    對上湛非魚烏黑純淨的雙眸,周冰泉笑的有點牽強,“後生可畏啊。”

    明三優哉遊哉的晃着手中的茶杯,其實班門弄斧更貼切。

    難道這小姑娘的長輩把她當成男兒教養?就在一羣讀書人震驚於湛非魚的才學時,只見她站起身來。

    對比明三的懶散無禮,湛非魚整理了一下衣裳,對着周冰泉一揖到底,雪白的包子臉嚴肅而認真,“剛剛周舉人說到君子之交,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周舉人不吝賜教。”

    小魚要搞事?明三瞬間坐直了身體,齊桁雙眼冒着精光。

    莫名的有種不安的感覺,但衆目睽睽之下,周冰泉堂堂舉人怎麼可能怯場,反而故作大方的一笑,“你問。”

    若沒有之前的表現,衆人以爲湛非魚至多問一些詩詞歌賦的東西,但凡才女基本都是有詩才,或者精通琴棋書畫,博覽羣書的極少,尤其是科舉相關的書籍更是少之又少。

    認真起來的湛非魚讓人忽略了她的年紀和性別,“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爲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爲朋,此自然之理也。然所謂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其故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