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去古代考科舉 >第362章 以退爲進
    不管錢世鵬是爲了錢家產業而僞裝,又或者他本身就投靠了蠻夷,禁龍衛那邊已經盯着錢世鵬了。

    至於錢夫人說的馬場還有商隊的這些人,何生也把名單送出去了,勢必有人去一一調查。

    入夜,客棧上房裏燭火明亮。

    “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湛非魚默默誦讀着,此句出自《中庸》。

    原意是:中庸之道不能實行的原因,我知道了:聰明的人自以爲是,認識過了頭;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

    中庸之道不能弘揚的原因,我知道了:賢能的人做得太過分:不賢的人根本做不到。

    這也是顧學士派人從京城送來的功課,需寫一篇不少七百字的淺論《中庸》雜文,湛非魚一邊研磨一邊思考,這也是她這幾年的習慣。

    孔聖人曾言“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這便是孔聖人對此書的看法,中庸是一種至高至極的境界,很少有人能始終一直奉行。

    淡淡的墨香味在屋裏蔓延開來,輔以窗戶外噼裏啪啦的雨聲,異常的和諧,讓人也不由自主的沉靜下來。

    湛非魚放下墨條,並沒有急着提筆,今日思考的時間比以往更長,這種雜文看似寬泛,讓人可以暢所欲言,不像時文策論規定了題目,所以只能從破題承題開始。

    可範圍越寬廣,越無法下筆,要寫的似乎很多,可一篇文章最講究的便是立意和境界,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沒有了重點,這文章就毀了。

    “中庸之道……”湛非魚沉思着,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比頭懸梁錐刺股的寒窗苦讀,以中庸之道而論,是對或者不對?

    刻苦讀書必定不會錯,但這其中卻有一個度。

    俗話說手無縛雞之力,若是爲了苦讀而熬壞了身子骨,到時候別說科舉,拖着病歪歪的身體想要像個普通人一般生活都不行,這便是過了度。

    提筆蘸墨,湛非魚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構思,中庸不僅僅是一種至高的道德標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種至高的實踐智慧。

    有了標準卻不代表是頑固不知變通,而需要在實踐裏不斷調準,以不變應萬變。

    所以孔聖人才道“知者過之,愚者不及”,太自以爲聰明和愚笨都是不可取的。莊子也曾言說“吾生也有崖,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等何生帶着滿身溼氣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湛非魚剛在炭盆裏加了點銀絲炭,擡頭問道:“府衙大牢那邊安排妥當了?”

    反手關上門,何生走過來接替了加炭的活計,又看了一眼北面的窗戶。

    窗戶微微半開着,有冷風吹了進來,但有屏風擋住了,小姐在書桌前讀書不會被凍到,也不會因爲在屋子裏染了炭盆而導致窒息。

    “之前因爲阿暖安插了兩個人進去,這一次就方便許多了,若是有人來見龐同知,或者是來殺人滅口,必定可以把人擒下。”何生在晚飯後就出去了,忙活了兩三個時辰,好在已經部署周全。

    不等湛非魚開口,何生又把剛收到的消息回稟了湛非魚,“錢夫人離開客棧之後不曾修整就直奔龐府而去。”

    之前錢世鵬躲在龐府,這畢竟是五品同知的官邸,湛非魚也好,禁龍衛也罷,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衝進去找人,錢世鵬說起來還是原告。

    但這一次龐同知因爲張知府的死而被關押在大牢裏,龐府也被捕快暫時給圍住了,錢世鵬想要出來是絕對不成了。

    小爐子上煮着茶水,湛非魚倒了兩杯,遞一杯給何生,自己端起一杯暖着手,不厚道的笑了起來,“錢夫人只怕見不到人。”

    “趙同知下了死命令,在布政使司的大人到來之前,龐府不準任何人進出,喫食也只是讓捕快檢查之後送進去。”何生對趙同知的行事風格也是一言難盡,太過於古板,不知曉變通。

    若是其他官員,必定會趁機坐實了龐同知的罪名,即便不是殺害張知府這一條,可龐同知爲官多年,必定有些見不得光的事,趙同知若是帶着人查抄了龐府,想來也能搜查出點東西來。

    即使沒有的話,手段骯髒一點,這個節骨眼上栽贓嫁禍太容易不過了。

    若是行事高明一些的官員,則會趁機慫恿和龐同知有仇的人,該告狀的告狀,該檢舉的檢舉,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

    即使最後龐同知不是殺害張知府的兇手,可其他罪名已經蓋棺定案了,龐同知是不可能翻身的。

    可趙同知卻不,他讓人守住大牢,守住龐府,守住兇案現場,連仵作都沒能進去給張知府驗屍,然後派人快馬加鞭去布政使司所在的隴州府回稟姚大人。

    何生放下茶杯,看着湛非魚已經開始收拾書桌了,知道不會打擾她功課,這才忍不住問道:“小姐,你猜測張知府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早上湛非魚去了府衙後宅的書房,也看到了張知府的屍體,從兇案現場來看,張知府的確像是被龐同知失手推搡,最後撞倒了屏風意外而死。

    可兩個官場上的老狐狸,豈會如此衝動,張知府這死法,別說湛非魚不會相信,肅州大街上隨便拉個人,估計也不會相信。

    把墨跡已經乾涸的文章仔細的收好,湛非魚之前休息的時候也思考過這個問題,“當時書房如果沒有第二個人的話,那張知府極可能是自殺,以此來陷害龐同知。”

    見時間還早,湛非魚也來了興趣,招呼何生坐下來,這才繼續道:“張家如今的處境很尷尬,也很危險,否則張知府不會舍下面子兩次來找我一個小姑娘。”

    四品知府放到京城也許只能算個芝麻小官,可在隴右道,在肅州,張知府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跺跺腳,這一畝三分地也要震一震。

    “張知府一死,張大人必定要丁憂三年,這一招以退爲進實屬高明。”湛非魚也不得不佩服張知府行事的果決。

    他用一條命給張家爭取了一線生機,“再者張知府一死,張家那些政敵若是還要對張家趕盡殺絕,那便是太過了,畢竟楊旭也要喊張知府一聲外祖,張同知是他親舅舅。”

    湛非魚深知自己的性格,她冷血又薄情,可楊旭卻不同,縱然和張家有仇,但他依舊顧念着張依依這個生母,把人從大牢裏劫走了,雖說關押在張家暗無天日的密室裏,可至少人還活着。

    楊旭重情重義,楊老將軍和楊叔也不遑多讓,爲了楊旭,他們或許會保下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