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都已經子時三刻了。”肖子白忍不住又提醒了一聲,畢竟書案上的公文還是堆積如山,大人這幾日都沒有睡到兩個時辰。
想到這裏肖子白很難不遷怒湛非魚,“都是湛非魚害的!”
“子白,慎言!”肖子墨靜候在一旁的肖子墨警告的看了一眼口無遮攔的弟弟,有些話說說也就罷了,一而再的提起,一旦被傳出去了,即便有大人護着,可子白說到底也只是個下人。
肖子白梗着脖子不滿的瞪着自家大哥,向着一旁的陳樊問道:“我難道說錯了嗎?陳大哥你評評理!”
同樣是姚大人的貼身侍衛,陳樊摸摸鼻子笑着開口:“我就是個粗人,看不懂岷和府的局勢,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看着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肖子白,姚大人放下手中的公文,說了一句公道話,“聖上打算撤換掉隴右道的大批官員,即便沒有金家的事,這些公文也不會少,如今遠離隴州其實更方便行事。”
身爲隴右道的布政使,姚大人如果還在布政使司,估計登門拜訪的人數不勝數,倒不如留在岷和府處理這些事務,至少能落個清淨。
書房裏的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姚大人也有心教導三人,畢竟最遲一個月,隴右道的局勢必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子白,論起城府謀略你卻是差湛非魚甚遠。”
“大人!”肖子白叫嚷起來,大人竟然看好湛非魚那個禍頭子。
姚大人擡手示意三人坐了下來,這才慢條斯理的剖析,“士農工商!只要有一方不穩,隴右道就會動盪不安,如今兵權迴歸到楊老將軍手中,倒不用擔心蠻夷會趁機偷襲。”
“隴右道如今的變革不會引起百姓的恐慌。”陳樊率先開口,種田的也好,做工的也罷,只要能填飽肚子就不會鬧事。
至於隴右道的士族,肖子白三人齊刷刷的看向坐在書桌後的姚大人,有大人坐鎮,隴右道的官吏和文人也亂不起來。
“所以湛非魚這是故意對金家出手?”肖子白眉頭倏地一皺,隱約抓到一點線索。
姚大人點點頭,清癯的臉龐上雖有倦色,卻也流露出對湛非魚的欣賞,“金家的生意遍佈隴右道,若是金家包藏禍心,那麼隴右道必會動亂。”
將軍府震懾的只是蠻夷,金家若是將各州府的鋪子漲價了,更狠一點直接光門大吉,那麼隴右道的秩序立時就會崩毀,百姓買不到米糧布料,醫館買不到藥材,其他商隊無法進入隴右道來行商。
姚大人可以想想屆時會發生什麼,如果金家挑在各州府官員新上任的時間發難,各地的官員還沒有熟悉政務,可百姓卻因爲衣食住行而騷亂,再被有心人唆使一下,發生民變民亂再正常不過。
“湛非魚此前懷疑金家和蠻夷有勾結。”姚大人此言一出,書房裏餘下三人在震驚之後就都明白過來了。
如果金家只是普通商賈,那麼肯定不會也不敢亂來,可如果金家和蠻夷勾結,一旦金家發難引起民變,蠻夷再發起戰爭,內憂外患之下,隴右道危矣!
肖子白愣了半晌,表情依舊有些呆滯,“所以湛非魚故意用名冊給金家樹敵,那幾方勢力如今聯手打擊金家的產業,金家局勢危險,一旦藉助蠻夷的勢力,必定會被禁龍衛察覺。”
聖上撤換隴右道官員的消息並沒有確定下來,就算換,那換掉多少人也不知道,所以在這個時機,金家想要引起民變是不可能的,畢竟各州府的官員爲了頭上的官帽,必定會兢兢業業的處理公務,有地方官員鎮壓着,那麼隴右道就不會亂。
“可如果金家沒有和蠻夷勾結?那如今豈不是無妄之災?”肖子白再次開口,心下有些不忍。
隴右道的產業至少有十分之一都屬於金家,最關鍵的是金家掌控着商道,其他商賈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制於金家。
湛非魚這一試探,說不定一個百年鉅富的大家族會在短短數日分崩離析,肖子白可以想象會有多少金家族人被牽連。
姚大人面上卻不見半點同情之色,再次翻開面前的公文,“金家若是乾淨的,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但如今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金家即便沒有和蠻夷勾結,私底下也沒少做殺人越貨的勾當,如今那幾分勢力聯手對付金家,已經嚐到了甜頭,他們又怎麼會罷手?
姚大人肅穆的面容裏透着厲色和殺意,儲君未立,宮中幾位皇子都在蠢蠢欲動,拉攏朝臣也好,收買下屬也罷,總少不了銀子,金家如今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看着姚大人再次專注的批閱公文,肖子白三人悄然無息的退到了書房外。
滿天星斗之下,肖子白脾氣最直,此刻低聲道:“所以金家就要完了?”
“天時地利人和!”陳樊口中說着自己是粗人,但被姚大人點撥了一下,陳樊就看明白了,“以前即便有人心動,也不敢對金家下手,爲了點銀子引起邊關動亂,這罪名誰也擔不起。”
而且隴右道是姚大人的地盤,宮中那些皇子也不敢把手伸過來,畢竟姚大人可是聖上的心腹。
但如今卻不同,收拾了金家不會引起動盪,而且幾方勢力一起出手,頂着法不責衆的名頭撈銀子,誰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