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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68章僭越

    無數道目光,驟然看向了烈日炎炎下,長街之上的那一抹紅。

    楚月抿脣,仰頭望那階下囚。

    “周狂人,你僭越了。”

    雲都王心神驟動,目光犀利,四周罡風勁道威猛無比,頭頂重劍之鋒掃蕩開來,精準無劈地劈在了囚籠裏的老人。

    老人身上的劍傷口子如溝壑,汩汩地流出了粘稠鮮紅的血液。

    他無力地靠在囚車,大口大口喘息,脣齒滿血,卻是笑出了聲。

    笑到熱淚盈眶。

    無視旁人,自顧自地念着:

    “鵬翼垂空,笑人世,蒼然無物,還又向,九重深處,玉階山立。”

    “袖裏珍奇光五色,他年要補天西北。”

    念着念着,垂下頭,睜大了老淚縱橫的眼睛,看向已然身影模糊的楚月,收回了適才說話時的氣勢,懨懨地問:“女娃娃,有酒嗎?”

    “有。”

    楚月驟然回道。

    周狂人笑得渾身無力。

    衆人如看失心瘋的人,望着周狂人。

    “界主,這......”

    “讓他喝。”

    界主淡聲道:“他已階下囚,翻不出新浪,由他去吧。”

    經過界主發話,其餘人等方纔不再阻攔。

    楚月背部展羽翼,腳掌踩了下趙伯的臉,借力掠來高空,一步步走向囚車,將龍吟島嶼所得的雲霄酒,透過囚車,遞給了身受重創的老人。

    老人顫顫巍巍的手,用盡力道,手背額頭起了不少青筋,方纔接住了這一壺酒。

    “女娃娃的眼睛,真好看。”老人笑着說。

    “謝謝。”

    楚月平靜地望着他,“此乃龍祖所贈的雲霄酒,味道一絕,酒國極品。吾兒葉塵,便養在龍祖膝下,那是個乖孩子,思念父親,懷念母親,卻不肯說。”

    老人拿酒的手猛地一頓,心底激起驚濤駭浪。

    人羣長街懶散搖扇不以爲然的周孤鴻,眼睛陡然一縮。

    她想說——

    思念父親的是葉塵,更不只是葉塵。

    周孤鴻低下頭,眸底閃耀着破碎的光,蔓延起了難以擋住的深紅,暴露出了自己痛苦的情緒和白晝黑夜都難言的殤。

    “好孩子,他的父母,必也是思念他的。”

    周狂人說罷,貪婪地喝着酒。

    半壺酒下肚,他饜足地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老人耷拉下的眼皮,落出了淚珠。

    “酒好喝,謝了。”

    老人喘着氣,無力地笑。

    “黃泉路,九幽殿,黑白無常齊喝彩,牛頭馬面屁兒顛,閻君前來要我命。”

    老人自言自語地喃喃,狀態極差,仿若在說那瘋話。

    “要我命,要我命......”

    “......”

    楚月目光波瀾不興,淡漠地望着囚車裏的老人。

    “葉姑娘,離他遠點。”侍衛提醒道。

    “嗯。”

    楚月深深地看了眼,便回到平地,收起了羽翼。

    頭頂,還傳來老人嘶啞的聲音:

    “通天山域十萬鬼,登天之梯不登天!”

    老人復又笑着瘋癲,念着旁人聽不懂的話。

    登天之梯不登天。

    楚月眸子一縮。

    周狂人,莫不是在提醒她?

    “聒噪——”

    骨武殿主手腕纏着花苞。

    花苞盛開,陰冷的毒蛇吐出了蛇信子。

    蛇頭花憑空綻放,猶如巴掌打在周狂人的臉上。

    “雲都王。”

    骨武殿主把玩着垂在肩頭的一縷青絲,眸光淡漠地帶過了跪在地上受罰的藍雪姬,“耀你雲都的第一美人,這是怎麼了?”

    藍雪姬眼皮子一跳,壓低了頭,心卻萬般狂熱且渴望雲都王拯救出陷於困境的自己。

    “藍雪姬,膽大包天,侮辱渺然公主,爲人背信棄義,界主罰她跪於修武館前三個晝夜。”

    跟隨在界主身後的侍衛,面如冷霜,聲線平淡自有一股跟隨界主多年的氣勢。

    “藍美人藝高人膽大,連公主殿下都敢侮辱。”

    骨武殿主“嘖”了一聲,勾起脣角似笑非笑。

    雲都王淡淡地掃了眼藍雪姬,面向界主行禮作揖,從善如流地道:“藍雪姬不知死活,界主教訓的是,她在雲都,頗有身份地位,小王作爲雲都之首,深感慚愧。只是......”

    他嘆了口氣。

    “只是什麼?”骨武殿主問。

    “只是藍雪姬的身上,還有洪荒殘令,事關清遠沐府,洪荒十二道,若只是侮辱公主之罪,恐會引人詬病,如若事情傳到了上界,傳到清遠沐府,這隻怕......”

    雲都王低頭不去看界主的時候。

    說話時,目光鋒銳凜冽地看了眼藍雪姬,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道藍雪姬是個聰明人,不曾想到會在這等小事之上讓人抓了把柄,叫人失望透頂。

    界主默然不語,眯起了眼睛。

    臉上的笑意悉數斂去,不怒自威的氣勢震盪開來,哪怕隻字未語,卻也讓雲都王渾身一顫。

    “雲王,本座是做事不如你,還是......腦子不如你?”

    界主淡淡說罷,似有雷霆炸響。

    雲都王深吸了口氣,“小王不敢,請界主恕罪,藍雪姬冒犯公主殿下,罪該萬死。”

    他這誠惶誠恐的姿態和忐忑話語,端的是以退爲進的招數,界主反而不好嚴懲藍雪姬了。

    清遠沐府的洪荒殘令,大過於一切。

    身爲界主,自當以天下萬民爲己任,而非只有自己的女兒。

    虞牽星倒不在乎何人侮辱自己,但藍雪姬近日所作所爲,叫人氣憤,奈何沒有證據,縱然指責也無法把藍雪姬拉下水,更何況還有個清遠沐府作爲免死金牌。

    “此番若不嚴懲,日後豈不是更得肆無忌憚的橫行霸道了?”

    虞牽星沉下了眸,嘆息了聲。

    她只恨自己身爲公主,身爲下界共主之徒,連眼下的懲惡揚善都無能爲力。

    “界主,雪姬已爲侮辱公主之事付出代價了。”炎如墨腫着一張臉高聲道。

    聲音像是從夾縫裏透過湍流之水傳出來的。

    藍雪姬還跪在地上,扭過頭看向楚月。

    兩人對視的剎那,眼底驟起波濤,似如兵戎相見時的風聲鶴唳。

    楚月平靜如初,眉間光彩自信依舊未變,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讓藍雪姬有片刻的慌神。

    葉楚月此刻的模樣,是穩操勝券,更是請君入甕,像是就等着雲都王爲藍雪姬求情。

    不......

    這絕不可能!

    藍雪姬雙目捲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