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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8章傾塌

    話音落下之際,整個世界開始崩塌。

    飛沙走石。

    湖水逆流。

    狂風席捲着滿地鮮豔的桃花瓣。

    女子擡眸,微微一笑,意志如鋼鐵般的堅定。

    周狂人訥訥地看着這一幕。

    好久過去,在滿地廢墟里笑。

    “好啊,好啊,年輕人,有野心,有憤怒,有志氣,是好事。”

    “老夥計們,一代比一代強咯。”

    “娃娃我替你們見過了,是個了不得的好娃娃,放心,放心。”

    末日廢墟,徹底把老人的神識掩蓋。

    老人欣慰又慈祥的笑。

    任由落英之泥蓋住了自己的面孔。

    神識在這一刻傾塌。

    他只期盼,楚月知曉部分前因後果,明日之路便能好走一些。

    ......…

    “咳,咳咳咳......”

    雷邢臺內。

    周狂人喝了半壺酒,被酒水給嗆到,劇烈地咳嗽出聲。

    “咳咳咳咳。”

    老人咳到無力,身體軟若無骨般癱倒在了囚車,大口大口的喘氣。

    周孤鴻見父親咳成這般,心裏撕裂般疼,眼睛紅了一大圈,握着軒轅修話本的手不由地攥緊加深了力道,

    他提着酒,對楚月笑:“年紀大了,不中用,還是你們年輕人的身體好使。可惜,老朽再無少年時了。”

    “前輩若重來一次,還會走同樣的路嗎?”

    楚月在秦軸軸的身邊,隔着遠遠地看向老人,忽而問道。

    老人怔住。

    他闔上眼眸,回首往昔。

    這一生,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裏一一出現。

    喜怒哀樂嗔。

    匯聚出了他的人生畫卷。

    缺一不可。

    他笑着睜開了渾濁溼潤的眼眸,倒映出女子清麗明媚的面龐。

    “老朽,會的。”

    哪怕不得善終,他還是會選擇同樣的道。

    楚月沉默不語,提酒仰頭,深深地喝了一口。

    前輩如斯。

    她亦如斯。

    只不過,她比前輩幸運在,她有一羣老前輩們指點迷津,提燈引路。

    周狂人不語,痛快地喝酒。

    “娃娃,還有嗎?”

    “晚輩這兒,別的不多,有的是酒。”

    楚月又丟了一罈酒過去。

    周狂人喝了口,神情僵住。

    隨即用餘光不易察覺地觀察了下暗處的守衛,便不動聲色地接着喝。

    這一罈,不是酒,是滿滿當當的神農之水。

    神農水入體,老人的身體,乃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一些積鬱多時,陰雨連綿天就折磨他的陳年舊病,竟像是久旱逢甘露般,得到了片刻的滋潤。

    這是......何等瓊漿玉液!

    他竟聞所未聞。

    在這世間,定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楚月斂起神色,懶懶地看着萬念俱灰,面露絕望之色的秦軸軸。

    “秦首領,事已至此,眼下的分叉路,該如何走,命運掌握在何人的手上,是你一人之事。若你能說出事情的真相從而將功補過,葉某會去炎大哥面前,爲你說道一二,興許讓你戴罪立功,偶有自由之身,能夠抽出時間照料家人。”

    周邊的守衛聽得此話,腦袋瓜子突突地疼。

    絞盡腦汁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月所說的炎兄,是他們的城主大人。

    當下臉就黑了。

    這廝當真是厚顏無恥,哪有這樣沾親帶故的。

    不知曉的,還以爲是和城主大人流着相同鮮血的手足弟弟。

    莫說他們。

    周孤鴻都聽不下去。

    哭笑不得的掩面。

    小魔王撇撇嘴,嫌棄地看着周孤鴻,“日後習慣就好了,多大點事。”

    “......…”周孤鴻額角落下一排黑線,頗爲無語地望着小魔王兩手間奇形怪狀的毛團兒。

    秦軸軸則像是沒有聽到楚月的話,瞪着眼睛,如在懸崖峭壁瀕臨絕望的野獸。

    楚月彈了彈秦軸軸肩上的塵灰,咧開嘴一笑,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前走。

    一步。

    兩步。

    ......

    秦軸軸依舊無動於衷。

    腦海內,掙扎,彷徨,和命運做鬥爭。

    額頭的汗如雨下,臉色白得嚇人。

    就在楚月即將消失於他的視野時,像是發瘋的野犬,青筋暴起,面紅脖子粗,歇斯底里地大喊:“別,別走,我說,我什麼都說。”

    楚月腳步頓足,尚未回頭,渾身籠罩在自露天窗口折射下來的清冷月色裏。

    秦軸軸紅着眼睛淚流滿面,哽咽地問:“你當真,能讓我,照顧我的兒子?”

    秦軸軸的親人,是孩子。

    楚月眸色微冷,沉吟片刻。

    秦軸軸見狀,目光黯淡,心臟快衝出皮肉,失望地低垂下了眼睫。

    他當真是異想天開,葉楚月焉能做到?

    他又非三歲稚童,難道還真覺得葉楚月是大炎城主的兄弟?

    “可以。”

    楚月淡聲道:“秦兄,葉某知曉,賭檯之事,非你主謀,你也是旁人引誘入局,好在,押注的人沒有太多的損失。

    但,你過往壓榨剝削萬花街鋪主,需登門致歉,且把所吞的錢財都吐出來。此外,把無上殿幾位長老押在賭檯從而虧損的天玄丹彌補上去。

    並且能指出背後的真正主謀,我願意盡力一試。我無法徹底洗清你的冤屈,但能保證,能讓你把孩子帶大。”

    葉楚月說得條件太過於讓人心動。

    秦首領是聰明人。

    楚月如若說得太過美好不現實,反而是騙人。

    他相信,葉楚月能保證他孩子的安全,還能讓他伴隨孩子的成長,就已足夠。

    “好。”

    秦首領點頭應道。

    楚月勾了勾脣角,“識時務者爲俊傑,聰明做事,不會喫虧,且靜候佳音吧。”

    她收回眼神,往外走。

    纔行數步,身後就再次傳來了聲音。

    “葉楚月。”

    “嗯?”

    “你還真是個,棘手的人。”

    “過獎了。”

    楚月淡然一笑,不以爲意,走時帶着風,秦首領目光空空地看了好久,直到她消失在視野裏,回想這段日子裏的跌宕起伏,便恍如隔世般。

    他啊,太低估葉楚月了。

    想來也是。

    一個能從無間地獄活下來的嬰兒。

    一個能短短數載成爲下界共主怒斥上界的修行者。

    哪是什麼簡單之人呢?

    秦軸軸低下頭,悽悽地笑了兩聲。

    楚月走出雷邢臺,蕭離、屠薇薇幾人正在等候她。

    “小師妹。”

    許予低聲道:“花辭玉背後花家的人來了。”

    楚月眉梢一挑,眸底泛起戲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