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置在湖中央,涼風徐徐,很是清爽,視線也極爲開闊。
楚眠抱着書走過去,近了,就見一箇中年男人坐在亭中央,男人衣冠楚楚,氣勢凜然,雖至中年,但五官仍然深邃英俊,他勾着脣看她,卻又分明帶着幾分凌厲之意。
他的輪廓和厲天闕有幾分相似。
只是厲天闕的眸子偏深灰色,他的眼眸卻是漆黑的。
楚眠查厲氏資料的時候見過他的照片。
他就是被厲天闕拿着槍趕下臺的厲氏財團前任總裁——厲擎蒼。
也就是厲天闕的父親。
楚眠不禁笑了笑,她怎麼想都猜不到會是厲擎蒼找上自己,真是有趣。
“坐。”
男人優雅地坐在那裏,近乎和善地請她入座。
“厲先生找我有何貴幹?”
楚眠從容淡定地走過去坐下,將手中的書放到亭中的石桌上,是一本《刑法》。
“謝小姐聰明過人,我也不和你繞彎子。”
厲擎蒼看着她,眼裏透着令人無法分辨的深意,“我知道那日天闕帶回厲家抱溫泉的女人就是你,我打聽了下,最近你好像和他鬧了些矛盾,他還差點將你撞死,不知道回薔園後他對謝小姐做了些什麼?謝小姐可需要幫助?”
聞言,楚眠垂了垂眸。
看來那日她在厲家泡過溫泉之後就被厲擎蒼盯上了。
聽這意思,她現在身邊不止有厲天闕的人盯着,還有厲家的人盯着,只是厲擎蒼的眼睛還沒長到薔園那裏,所以不知道她和厲天闕到底鬧成什麼樣,也不知道她真名是楚眠。
“厲先生很關心自己的兒子。”
楚眠笑了笑,避重就輕。
聽到這話,厲擎蒼也笑,端起面前的酒杯飲了一口,一旁的精緻瓶中裝的是白蘭地。
“謝小姐,我說了,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厲擎蒼看着她道,“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想離開天闕?”
“厲天闕是厲氏財團的總裁,要什麼有什麼,我爲什麼要離開他?”
楚眠偏不讓他弄清楚自己的想法。
“謝小姐你太不痛快了。”
厲擎蒼看向她的眼冷了冷,“我兒子是什麼樣的我清楚的狠,而謝小姐你最近乾的樁樁件件大事也足以看出你不是個願意依附人的性子,你怎麼可能願意做被人養在薔園的籠中鳥。”
瞭解得挺多。
有備而來。
楚眠坐在那裏,臉上波瀾不驚,“厲先生請您有話直說。”
“我知道謝小姐對我有所防備。”厲擎蒼看着她道,“今天我來找你談的絕對是件於我們雙方有利的事,我可以先向謝小姐表示我的誠意。”
“……”
楚眠沉默地看着他,示意自己在聽。
“天闕養着你,一定沒有和你講過他的病吧?”厲擎蒼道。
“他的病?”
楚眠確實愕然,但面上不怎麼顯。
厲擎蒼觀察着她的表情,刻意停頓片刻才繼續道,“這是我原配妻子蘇錦怡,也就是天闕他媽媽那一脈的家族遺傳疾病,AS精神分裂症,是隻屬於蘇家的非典型精神病,別名是瘋子血。”
瘋子血。
楚眠將自己以前得到的消息一點點聚起,果然。
她的精神病是裝的,反而厲天闕纔是精神可能有問題的那個人。
她沉默幾秒問道,“什麼叫只屬於蘇家的非典型精神病?”
“因爲現在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沒有見過類似的病例。”厲擎蒼知道她感興趣了,於是繼續道,“這個病經巨大刺激而病發,一旦發病,只有一種症狀,那就是思維混亂,就跟吸血鬼似的,嗜血殺人,不殺不會停止,不死不會停止。”
“……”
楚眠想到了自己的那幅《朔雪少女》,也想到厲天闕和自己說的話。
她拼湊出了全貌。
原來,他姐姐就是在他被欺負得差點斷腿時受刺激發了病,殺了整個薔園欺負他的下人,而後自殺。
“我妻子就是在生天闕的時候大受刺激,發了病,殺了滿屋子的人,最後被趕來的警方槍殺擊斃。”
厲擎蒼坐在那裏繼續道,“我女兒雪鹿,也就是天闕的姐姐,是個非常善良溫柔的好孩子,可惜,她21歲那年也發了病,殺了滿院的下人,拼着最後一點清醒神志自殺了。”
“……”
楚眠沉默,這就是厲天闕無法爲外人道的真正身世背景。
所以,她說他應該去看精神科的時候,他會那麼暴怒。
“天闕那雙眼睛跟我們東方人長得不一樣看見了吧?那是獨屬於蘇家遺傳的異眸,因爲他體內也有瘋子血的基因。”
厲擎蒼笑眯眯地看向她,“謝小姐,你說要是有一天他發起病來,作爲他的枕邊人,你逃出生天的概率是多少?”
說完,厲擎蒼朝一旁的保鏢勾了勾手指,一份文件被擺到楚眠面前。
她低頭看了一眼,上面是關於瘋子血的詳細醫學介紹,用來證明他的話實非虛言。
“我倒覺得,厲天闕發不發病都挺狠毒的。”
楚眠看着面前的資料淡淡地道。
聞言,厲擎蒼不禁多看一眼,認爲她開始上鉤,笑道,“那是他故意的,他說過,他就是要提前瘋給所有人看,讓所有人敢怒不敢言,這樣,他真正瘋了,也沒人分得清,他就可以肆意殺戳。”
“……”
還真是厲天闕能講出來的話。
夠狠,夠毒,也夠可怕。
楚眠抿了抿脣,合上面前的資料,擡眸看他,神情淡淡地道,“厲先生要怎麼助我離開厲天闕?”
這纔是厲擎蒼今天找她的主要目的,不是麼?
厲擎蒼滿意地看着眼前的年輕女孩,眼底深了深,掠過一抹狠厲,“天闕現在隻手遮天,屬下如雲,真正能離開他又一勞永逸的辦法只有一個,他死,你才能活。”
他一字一字說着。
饒是楚眠再怎麼遇事平靜,聽到這話也不由得睜大了眼,難置信地看着他,“厲先生,那是你的親兒子。”
他居然要殺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