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葬禮日子。”
楚眠又道,接着有條不紊地安排起後面的事情。
……
新的一日,萬里晴空,一片靜謐,雀鳥也只停在枝頭張望,不敢輕易張翅。
偌大的殯儀館被裏三層外三層的警察、保鏢給圍起來。
氛圍極爲肅穆。
這一場葬禮提前公開了時間,聞訊而來的稻城得救者、市民排成人海,手持各色悼念菊花等待門口過安檢,而後進入殯儀館悼念。
殯儀館的樓上,安靜無聲。
孟墅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烏壓壓的人,心情沉重而複雜,“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
但深想,也是應該。
於天宮而言,這是一場明知雙方實力懸殊還一往無前的戰役。
“呲——”
火柴劃燃的聲音響起。
孟墅回頭,就見厲天闕獨自一人坐在長長的真皮沙發上,身上的墨色大衣略顯肅殺,一腳踩在面前的茶几上,嘴裏咬着煙,一手捏着根點燃的火柴,沒有點菸,就這麼看着,眸子深不見底。
孟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直到火苗灼手,厲天闕才面無表情地將剩餘的一點火柴棍彈飛,火柴落入菸灰缸中熄滅火光。
“厲總,您在擔心小姐?”
孟墅低沉問道。
聞言,厲天闕的目色更沉,嗓音低沉,“她撐得住,至少在葬禮結束前,她能撐住。”
她摒着這一口氣呢,雷都打不倒她。
他是真想把她綁在病牀上休養,但不讓她處理後事,恐怕這口氣都提不起來。
“小姐提前公開葬禮的日子,無非是想讓他們受萬人悼念,我也會以厲氏財團的名義獻上花圈,務必讓這場葬禮辦得風光體面。”
孟墅說道。
“……”
厲天闕聽着,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
正廳裏,八副水晶棺材停成一排,黑幔、白紗、花圈圍成一個肅穆的世界。
最新鮮的白色玫瑰簇擁着一張張遺像。
“我的孩子,你讓媽媽以後可怎麼辦啊……”
被接來的家屬撲在水晶棺材前哭得泣不成聲,全場哀慟。
維持今天葬禮治安的衆人看着這一幕,也都不禁悲慟。
白髮人送黑髮人大約是這世上最痛之事。
一批又一批的人進廳悼念,由於人數太多,只能進一批,出一批,維持一個井然有序的秩序。
鮮花堆成山。
門外喊話的人輪番交替,幾個小時下來還是喊得嗓子嘶啞。
“總統唐瑾辰獻上花圈——”
“總統府人到——”
又是一聲高喊。
這一聲讓家屬們都愣了下,衆人轉頭,就見花圈一個一個被搬進正廳,每個上面都寫着獨立的名字,一共八個。
花圈進入之後,穿着黑色西裝的總統府管家面色沉重地走進正廳,在靈堂前三鞠躬,而後一一慰問家屬們。
“這是一次非常不幸的恐怖事件,是各位的兒女挽救了一城性命,他們是英雄,總統託我向各位以及英烈表達由衷的敬意,萬請節哀。”
外界報導統一口徑,稱這是A國近年來最大的一次恐怖事件,封閉小城被屠,道路被掘,救援姍姍來遲。
他們秩序井然,安排大家及時退進屋內,找地方擋子彈,也指揮大家就地取材對抗恐怖組織,更以身犯險,救下無數稚嫩的孩子。
他們用自己的身軀拖延到救援的來到。
他們守護下上萬人的性命。
“謝謝總統。”
“勞煩總統百忙之中惦記了。”
家屬們哭着鞠躬回禮,有年紀大的哭得幾乎昏厥過去。
“有什麼困難總統府會竭力相幫……”
管家站在那裏道,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外的人揚聲喊道,“楚小姐到。”
聲音透過音響傳遍殯儀館每個角落。
不論門內門外,所有人都擡眸望去,就見外面的空曠地上,一羣人列隊整齊地站着,看着都很年輕,個個面色沉重。
爲首的是一個身形纖細高挑的女人,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鏡看不太清真容,只見墨鏡下的臉格外蒼白,脣抿着沒有任何起伏,脖子上還綁着一塊紗布,黑色襯衫、長褲配上同色的大衣,一身暗沉,胸口佩戴着一枚白花。
正是楚眠。
樊冰冰和葉成兩人站在她的身後兩側,後面都是天宮這一次活下來的。
這樣一羣人站着不可謂不顯眼。
整個殯儀館肅然至極。
樊冰冰有些擔憂地看向前面的人,不說楚眠受傷嚴重,根本不適合這個時候站着走動,就說她那招眼的身份,也不適合就這樣曝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楚眠堅持,她們只有聽從。
樓上,厲天闕聽着這一聲“楚小姐到”,人便站到窗前,咬着煙低眸望去,盯着那個爲首的人。
煙在嘴裏咬得稀爛。
聽着喊話的人話落,楚眠擡起腿,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向正廳,踏進去。
身後衆人跟着。
一進去,八副棺材佔據了整個廳,齊刷刷排在一起,視覺效果過於震憾。
葉成一下子握緊了拳頭,樊冰冰努力深吸着氣,不讓自己失態。
“一鞠躬——”
楚眠俯下身,彎腰。
衆人跟着低身。
“二鞠躬——”
楚眠再低首,身上的傷口繃開,痛意嘶吼着遊走全身。
“三鞠躬——”
衆人再次低頭。
家屬中,有人認出了楚眠,認出這個帶走自己孩子的女人,激動地衝上來在她的身上哭着拍打,卻也沒有說別的,只不停地哭……
樊冰冰和葉成站得直直的,誰也沒動。
楚眠早交待過,不准他們攔。
楚眠就這麼站着,一動不動,看着面前的八副棺材,任由那家屬拍打自己,沒有顏色的脣張了張,“抱歉。”
她帶走了他們的孩子,卻沒有安全地帶回來。
一旁站着的悼念人中陸續有認出幾張面孔的,激動地道,“是他們吧?我記得那個高個子,當時他爲救我媽還捱了一刀。”
衆人這才發現,這羣人的身上似乎都帶着傷。
他們就是守城的那羣人!
他們激動,不敢喧譁,只能感恩地看着。
“厲氏財團獻上花圈——”
“厲天闕厲先生到——”
門外的人再次揚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