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厲天闕懷疑地看着他。
“您放心,我很專業,沒事的。”沈醫生再次強調。
聽到這樣的保證,厲天闕的態度果然緩和下來,“嗯,有事你就不用活着回帝都了。”
“……是。”
沈醫生默默把針筒放到一旁。
您是老大,您說什麼都對。
……
稻城的地形臨山而建,山火燒了整整幾天才被熄滅。
幸而人員疏散及時,除在恐怖事件中被殺的無辜者,沒有人因山火波及而亡。
醫院裏,楚眠半躺在牀上,靠在牀頭看報紙,報紙上大肆報導着稻城屠城,具體是誰造成的還在調查當中,除了山火備受矚目,就是犧牲者葬禮的照片鋪天蓋地。
只是有厲天闕這個大人物的壓版,她的照片有也僅是一小塊,還是在羣像照片中,樊冰冰單人的照片都比她大出數倍。
新聞點並不在她的身上。
其實到這一步,她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不曝光,等回帝都,賀盛璃還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陸公業都如此光明正大告知她了。
厲天闕大概也只是想保短暫的一段平靜,讓她在這個地方好好養病。
這裏太平靜,平靜得好像整個世界都很美好。
“咳……”
吸了一口涼氣,楚眠低低地咳嗽起來。
她沒什麼力氣地壓下手中的報紙,擡手拿起一旁的手機,打開,給遠在帝都守着的巔峯會發布新任務,一點進去,就看到巔峯會的聊天羣。
楚眠的目光滯了下,伸手點開,裏邊的消息停留在稻城出事的白天。
龐龐炫耀似的發了很多視頻和照片,偷拍大家睡覺的,拍大家勾肩搭背唱歌的,拍自己美顏瘦臉後的照片。
出事後,大家極有默契地都沒再在羣裏發任何消息,就這麼讓頁面停着,停在大家集體對龐龐自拍照發出的鄙視表情包上,齊刷刷的一大片。
“……”
楚眠沉默兩秒,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點進去看。
她只單獨給巔峯會的成員語音發佈消息,“我還要在這休養幾天,賀盛璃正在收集我的資料,我不在,她肯定會從你們幾個身上下手,保護好自己家人,不要單獨行動,遇上任何事件都先去警局那裏報個備,將來也是份證據。”
等她回帝都,必然有一場仗要打。
楚眠又陸陸續續交待了幾件事,才關掉手機,擡眸看向關緊的病房門。
這些天,厲天闕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病房裏,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只有去看她檢查報告的時候,他纔會離開一會,不當着她的面問太多。
他將金蜂驅逐出體內,本也該好好休養,結果現在全程照顧她。
楚眠知道自己必須快些好起來,厲天闕在等着她,天宮在等着她,她是最沒資格倒下的。
楚眠逼迫自己腦子空白一些,什麼都不去想,強行醞釀睡意。
……
臨時增加的一間醫生辦公室裏,整潔簡單。
厲天闕坐在醫生辦公桌前,手上拿着一疊檢查報告,冷着臉一張一張看過去,上面的數據就沒有一張完全在正常範圍內的。
“……”
孟墅默默看牆,什麼信號都沒收到。
“……”
披着一張溫柔的皮相,是一點溫柔的事都不幹。
沈醫生不敢說什麼,只能自救,在這寂靜如死的空氣裏道,“厲總,您別擔心,這些數據看着嚇人,但並沒有那麼嚴重,小姐還是很能撐得住的。”
“啪——”
厲天闕一把將手中的檢查報告拍在桌面上,擡眼睨向他,眼底佈滿陰沉與戾氣,“光要她撐得住,我還要你這醫生做什麼,插花?”
“……”
“你這腦袋插花瓶裏好看麼?”
厲天闕低沉地問道,盡是威脅之態。
“厲總,小姐的傷勢是緩慢一些,有點不符合年輕人的傷愈情況,但沒有大問題,慢慢來就行了。”
沈醫生解釋道,額頭冒出密密的汗,“不過我是覺得,這傷愈較慢和我的用藥無關,和她自身有關。”
終於是說到點子上。
厲天闕看着他,“說下去。”
“稻城這一次的事實在太悲壯了,我都會時不時地想起感慨,更何況身處其中的小姐,她的手下傷亡如此慘重,她嘴上不說,心裏恐怕一直沒放下過。”
沈醫生站在那裏道,“都說憂思易生疾,更何況她本身就是重傷,傷勢恢復緩慢也可以理解。”
說完,他就膽戰心驚地看向厲天闕,生怕下一秒人就把他腦袋插花瓶裏。
不料,厲天闕坐在那裏,面色陰鬱,倒沒有責怒。
“你是說,要讓她心情好起來。”
厲天闕和楚眠朝夕相處,她是不是真的放下這一段,他看得出來。
“是。”沈醫生點頭,“不過,這怕是很難。”
“我知道了。”
厲天闕沉聲道,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擡起腳往外走去。
孟墅連忙跟上他。
厲天闕大步往外走去,單手插在褲袋裏,走在冗長冰冷的走廊裏,一張臉冷若冰霜。
難。
當然難。
稻城的事剛剛過去,除非他能把那八個人全復活,否則,她怎麼高興得起來。
厲天闕沒有直接回病房,而是乘電梯下去兩層,去到下面的病房,看看天宮衆人的恢復情況,讓孟墅拍了一些照片。
“厲總。”
孟墅將手機遞給厲天闕。
厲天闕靠着牆,低眸看着手機裏一張張蒼白卻微笑的臉,很不是滋味。
什麼時候他哄自己女人還要靠別人的臉了。
靠。
厲天闕低咒一聲,到底沒有刪除這些照片,擡起腿往外走去。
孟墅跟在他的身後,看着厲天闕有些訝然。
厲總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厲總的眼裏只有利益和楚眠,別的向來不屑一顧,現在居然會到病房來看望天宮衆人。
厲天闕往前走去,旁邊傳來兩個小孩子的嬉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