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限量的豪車駛回厲氏財團。
車外,是蕭瑟的落葉,寒冬彷彿就在眼前。
車內,卻是漫無邊際的春意。
孟墅坐在副駕駛座上,和旁邊的司機對視一眼,又默默看向後視鏡。
只見某位總裁坐在後座,蹺着一條腿,慵懶自在地靠向椅背,手肘抵着車窗,修長的手支着臉,正看着窗外的一路蕭條,嘴角的弧度從上車開始就沒降下來過。
從嘴角漫延到眼角。
孟墅就從來沒見過厲天闕這麼笑過,要用唐瑾辰的話講,那就是……浪。
他都懷疑楚眠是不是給厲總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人迷成這樣。
“孟墅。”
厲天闕忽然叫他。
“在。”
孟墅立刻收回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你見過最厚的嫁妝是什麼?”
厲天闕低沉地問道,問得隨意。
嫁妝?
他哪裏見過什麼嫁妝。
厲總的話不能不回,孟墅絞盡腦汁地想了想,道,“幾年前我參加過一個同學的婚禮,那女方家父母挺大氣的,光房子就陪嫁四五套,金飾更是裝了整整一箱。”
就這?
四五套房就算嫁妝好了?少見多怪。
厲天闕不屑地低笑一聲,“你還真是沒見過世面。”
他女人的嫁妝才叫嫁妝,還是自己攢的,不靠父母。
“……”
莫名被懟的孟墅默默低下頭。
他才參加過幾個婚禮,怎麼就沒世面了。
不過,厲天闕的心情並未受此影響,一路好到厲氏財團前,脣角的弧度一直揚着,簡直要定格成一副畫。
孟墅下車,恭敬地打開車門。
厲天闕彎腰從車上下來,修長的手指調整着手上價值連城的名錶,一擡眸,財團的大門落入眼簾。
他站在那裏,靜靜地看了幾秒,伸手束緊領帶,脣畔的笑容蕩然無存,眼底掠過一抹肅殺、凌厲。
“通知高層,開會,立刻。”
厲天闕薄脣動了下,聲音冷冽到骨子裏。
“是。”
孟墅有些感慨,這變臉……久違了。
厲天闕迴歸,財團上下震動,無異於引起一場爆炸。
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會議室色調偏灰,格調極冷,此刻,厲天闕慵懶地坐在主位上,一手搭在桃木灰的桌沿,修剪乾淨的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
聲音不大,卻鑽進在場每個人的毛孔裏,似萬蟲噬咬,痛苦不堪。
坐在位置上的高層們看着這位大佬迴歸,冷汗直流,暗暗拿着紙巾在擦汗,甚至不敢對上主位之人的視線。
比他們更惶恐的,是一羣都不在做正事的高層,此刻緊急從各個喫喝玩樂的場所回到財團。
一個個倉皇跑進來,有的甚至襪子穿的都不是一個顏色,有的跑進來就一個踉蹌雙膝下跪。
“厲總,厲總。”
“厲總,您終於回來了。”
“您的病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奉承起來。
厲天闕仍是坐在那裏,無動於衷,像是聽不到他們的奉承一樣,就這麼一直敲着桌面。
見狀,大家也不敢說話了。
“砰!”
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關上,關出極大的動靜。
不少人嚇得一抖,又強作鎮定。
孟墅站在厲天闕的斜後方,將手中厚厚的幾個黑色文件夾擱到厲天闕面前,“厲總,除去在外市和國外的高層,在帝都的都在這裏了。”
“……”
厲天闕的手指終於停下來。
衆人卻沒有心安下來,而是像被扯住了一根弦,嚇得動也不敢動。
厲天闕擡起手,看一眼表上的時間,勾了勾脣,笑意冷而刻薄,“不錯,這場會議我也就等了一個小時二十五鍾。”
這哪裏不錯了。
三年前,不管身在帝都哪裏,總裁一個會議CALL,他們20分鐘內必須趕到。
可這也怪不得他們。
三年了,孟墅手段向來溫柔,他們早就鬆懈了,雖說看報紙知道厲天闕迴歸,但也只緊張一陣,見厲天闕遲遲沒回帝都,還以爲厲天闕不過是湊巧在稻城邊上養病呢。
結果,人今天突然就殺回來了。
一點信號都沒有。
整張會議桌上的人個個縮着頭,作鵪鶉狀,恨不得自己能化成隱形消失在厲天闕的眼裏。
最後到的幾個高層壯着膽子站起來,“厲總,我本來是去外市談事的,這不都快到外市了,聽見您回來,我立刻掉頭趕回了。”
“我也是,我正在談項目,手機放着沒能聽見。”
“談項目?”
厲天闕重複他的話,擡眸掃過去,眼尾上勾,眼底滿是嘲弄。
他擡起翻開面前的文件夾,從裏邊取出一疊照片就朝會議桌上砸過去,“原來你的項目都是在女人牀上談出來的!”
厲天闕的嗓音陡然發沉,臉色陰鷙下來。
“……”
衆人坐在那裏僵硬地看過去,只見全是那位說自己談項目的王總的照片,張張是和年輕女人的不堪入目的照片,看樣子是在那種會所,還不是和自己老婆。
上面清楚地標註着時間,就是在幾十分鐘之前。
大家駭然,這麼說,厲天闕要開會之前,已經派人去盯着他們每一個在幹什麼。
這……頭皮發麻。
那黃總更是腿軟得一塌糊塗,連忙道,“對不起,厲總,我、我就是一時沒管住……”
“沒管住你的第三條腿麼?”
厲天闕的目色冷厲,“你手上的那一點點股份,我收了,你現在的職務,我也收了。”
孟墅朝站在牆邊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別,不要,厲總,厲總,我錯了,我鬼迷心竅。”
黃總被兩個保鏢生生從位置上脫下來,他知道這一下臺自己就什麼都沒了,於是着急地叫嚷起來,“我不賣,我那點股份我不賣,除非你通過大會……”
聞言,厲天闕像聽了一個笑話,人往後靠去,十指交插放在身前,擡眸輕淡淡寫地望去一眼,“我費那事幹什麼?還開大會。”
“你……”
“你們陪着黃總好好聊,聊到他肯賣爲止。”厲天闕勾脣,優雅客氣。
一個“聊”字暗含太多的意味。
黃總被拖出門去,門一關,長達三十秒的靜默過去,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遠處傳來,落在會議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