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天闕挑眉,“看我做什麼?”
發現他更英俊了?
“你是不是放了什麼人上島?”
楚眠淡淡地問道。
不殺別人,只殺肖鋼和他的爪牙,因爲只有他們對她出言不遜過。
厲天闕和她有過約定,也在山頂上開過肖鋼三個洞,這氣算出了大半,不至於還要殺人。
那她,只能想到一個人了……
“……”
真是冰雪聰明。
厲天闕站在原地,眸色深了一秒,隨即他低眸漫不經心地盯着她,舌尖頂了頂腮幫,沒有回答。
楚眠也不追問,只冷淡地道,“告訴她,我現在已經有能力處理一切的事情,她做這些,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別再做了。”
她需要有人替她頂起一片天的時候是很早以前了。
現在,她真的沒那麼需要。
“哦。”
厲天闕輕描淡寫地應一聲,隨後問她,“不怪我?”
“不怪。”
楚眠道,她對陸家就是一個字:淡。
“……”
謝傲然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們,感覺像在聽啞謎。
“謝傲然,通知大家,天黑前要全部上郵輪,我們儘早出發。”
楚眠看他一眼說道。
“OK。”
謝傲然點頭。
……
下午五點,島上的人終於將該收拾的收拾好了,大隊伍陸陸續續出發。
四面環海的一座孤島,隊伍如盤旋的龍緩緩朝着郵輪的方向前進。
真到離島的一刻了,那股最初的興奮淡了,那股刻骨的恨意也淡了,更多的是對於未來的迷茫和忐忑。
楚眠站在邊上,看着大家往前走去,遠處的棚屋逐漸成了一抹點綴。
三年了。
她終於做到了。
驀地,她的手被人牽住。
楚眠轉眸,厲天闕握住她的手,跟牽個孩子似的牽着她往前走去。
她低聲道,“一百年了,這座島上的犧牲終於能到此爲止。”
“嗯,老子的女人真厲害。”
厲天闕隨口恭維着,將她摟進懷裏,“回去是不是就能專心陪我了?”
“我們一直在一起,還要怎麼陪?”
楚眠失笑。
“一天幾次我說了算?”厲天闕挑眉。
他記得可真牢。
“可你已經違反約定開槍了。”她從他懷裏擡起頭。
“請給出我開槍的證據。”
厲天闕笑,將無賴進行到底。
“你這……”
楚眠剛要說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跑步聲,她回頭,就見小太陽紅着眼睛往這邊趕,腳下一絆,整個人摔在地上。
“眠姐……”
小太陽趴在地上擡起頭,哭着看向她,“你快去看看老太太吧,她吐血了……”
聞言,楚眠的臉色一白,鬆開厲天闕就往後跑去。
房老太太不肯躺在擔架上,楚眠就和手下將她的搖椅改裝了一下,穿過棍子將搖椅擡起來,由專人擡着往郵輪走去。
隊伍裏,躺在搖椅裏的房老太太忽然直起身子,歪頭靠向一旁,一口血吐出來。
血濺在地上,濃濃的一抹色彩。
“老師!”
楚眠白着臉衝過去,拿出紙巾給她擦嘴上的血,轉頭喊道,“醫生呢?醫生在哪?”
最近的一個醫生聽到急急忙忙趕過來,掏出聽診器給老太太聽了聽,看向楚眠的眼神頓時變得欲言又止。
楚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於是冷冷瞪了他一眼。
那醫生便不敢再說,只道,“我給老太太掛瓶營養液吧。”
營養液,又是營養液……
房老太太歪在被高高擡起的搖椅上,看着面色慘白的楚眠,忽然笑了笑,“楚眠。”
“老師。”
楚眠立刻看向她。
“我想再去看看海。”房老太太看向她,語氣平靜極了,“整天住在棚屋裏,聽着海聲卻看不到海,有些遺憾。”
聽到這話,楚眠就知道房老太太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老師,去郵輪上吧,有專門觀海景的房間。”
房老太太搖了搖頭,“被他們顛得難受,懶得走了。”
“那我揹你。”
“楚眠……”
房老太太看着她,態度堅決。
楚眠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睛驀然酸了,蒙上一層霧氣,“老師,上了郵輪,我們就能離開了。”
上了郵輪,就能回到自己的家鄉了。
三年都熬過來,就差這最後一步,就這最後一步了。
房老太太卻是搖頭,“我就想去看看海,你這死丫頭怎麼不聽話?”
“我想帶您離開。”
楚眠看着她蒼老的臉字字用力地說道,像個固執到極點的孩子,聲音泄出一絲顫意。
“……”
房老太太看她這樣,眼眶也溼了,忙偏過頭去不讓她看到。
“你們幾個,扛老太太去海邊。”
一個冷厲的聲音忽然響起。
厲天闕站到楚眠的身邊。
楚眠的長睫一顫,下意識地按住厲天闕的胳膊,厲天闕低眸看她,英俊的面龐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平淡地說出一個事實,“她撐不到了。”
就老太太這個身體,受得了風島上短短一程的顛簸,也受不了郵輪的一次航行。
“……”
楚眠搭在他臂上的手一僵。
“你還想聽她幾句遺言就別固執了。”
厲天闕冷冷地道,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裏。
她的手一片冰涼,似雪一般。
“……”
楚眠抿着脣,定定地看着他,眼眶緋紅。
最終,房老太太被扛到了海邊。
海邊的沙子又白又細,搖椅的下邊都陷在沙子裏,海面一望無際,一輪夕陽正從遙遠的天邊緩緩往下落,彷彿要墜落深到無底的海洋。
霞光萬丈,鋪滿海面,在老太太單薄瘦弱的身上也鍍上一層金色的光。
清風拂動,房老太太躺在搖椅上安靜地望着天邊的落日,一頭銀髮被吹得迷了眼睛。
楚眠和厲天闕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邊。
“您的畫現在在外面是天價,受到無數人的追捧。”
楚眠在老太太身邊蹲下來,看着她道,“帝都的變化特別大,我成立了自己的事業,它叫天宮,正在建,建好以後很宏偉,到時我帶您去看,挑一幅您的畫掛我辦公室好不好?”
房老太太看着落日,聞言,她轉過臉看向楚眠,沒有發脾氣,而是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