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全身僵硬的醒來,感覺自己全身都痠軟不堪。
因爲前夜的徹夜未眠,第二天又幾乎睡了一天,昨夜折騰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在半夢半醒之間,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個夢。
醒來的時候,魏言覺得自己還能記得一些夢裏的碎片。
她夢到昌水城大破,大楚人的鐵騎蜂擁而入,越過昌水,像是狼羣入了羊圈,衝入大夏腹地。
她夢到大楚人久攻不下,在援軍的幫助下,她率軍反推至大楚邊境,站到了平西王府前,質問平西王爲何放大楚人毫無阻攔地穿過他的領地。
她夢到昌水城沒破,援軍也沒來……她率領着最後一個兵卒,站在城門上,看着血色的夕陽,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最後的畫面,好像看到了無數百姓在她的堅守之下,退離到了中原腹地。
而同樣早已疲憊不堪的大楚人大軍,被由昌水城後方趕來無數穿着奇裝異服、嘻嘻哈哈的江湖人士,一舉衝散,大敗而回。
她看到了無數碎片,以至於讓剛剛醒來的她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身處何方。
窗外霧濛濛的,還颳着風聲。
魏言起身,略微活動了下筋骨。
感受到身體逐漸恢復了正常的感覺,連續的記憶才驅趕走了那些碎片化的夢境。
“楚瑜呢?”
魏言走出門,對着門口的守卒問道。
“楚大人這會應該在城牆上吧……”
“知道了。”
一邊繫好大氈的衣帶,一邊向着外面走去。
府外是稀稀拉拉的行人。
原本,在魏言經營昌水城的這段時間裏,鼓勵商業、減少稅收,這裏已經有了些許人氣。
可現在,戰爭一來,似乎瞬間將一切打回原樣。
人心惶惶,像是將魏言最近以來的努力,瞬間抹平。
然而魏言知道,並非如此。
城牆上那些已經換了一副面貌的新兵們,就是自己對這個世界交出的答案。
大夏人只是安逸地太久了。
但如果真的有人要侵犯國土,那麼每一個大夏人,都應該……且也會挺身而出。
這場由大楚人率先挑起的戰爭,必將由大楚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而收場。
一抖披風,魏言快步走向城牆。
在城牆上找到了眉頭緊皺的楚瑜時,魏言問道。
“還是沒有動靜?”
楚瑜搖了搖頭。
“沒有。除了每日的操練,他們真的就按兵不動。”
魏言同樣看着遠處靜默的敵軍大營,眼神中滿是不解。
“這倒是奇怪……平西王還沒傳出消息?派過去的人到現在也沒回來。”
“殿下……”
楚瑜看着魏言,語氣有些猶豫。
“說。”
“我懷疑,平西王……恐怕反了。”
魏言皺眉,某個傢伙的話語在心頭涌現。
“可是……他憑什麼敢反?”
什麼佈置都沒有,就這麼跳反。
魏言都替平西王感到不值。
單純地放大楚人到關前,對於大夏可不是什麼難以承受的打擊。
魏言皺了皺眉,搖搖頭說道。
“不管他了,反正本來也沒指望他。無論他反不反,這一次他都再沒有任何理由了。對了,發現城內有奸細沒有?”
楚瑜搖搖頭。
“沒找到……這纔是奇怪的地方,他們這麼安靜,肯定是在等待着什麼。除了等待奸細的動作,沒有其他理由。”
魏言聞言,不置可否。
看着遠方安靜的敵軍大營,陷入了沉思。
……
大楚中軍軍營。
一襲絨白氈衣的身影一把扯開厚實的營帳門簾。
看到那個安然坐在自己帥位上假寐的男人,滿臉怒容地出聲呵斥道。
“樊權!你什麼意思?不過一個小小的昌水城,你耽誤多久時間了?”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來者,又閉上了眼睛。
“我聽命的是機律院,不是你們皇室蕭家!”
“好!”
來者氣極反笑。
“你告訴我,你接到的命令是什麼?”
“速戰速決,在整個大夏反應過來前,拿下北地三郡。”
“現在呢?”
“正在做。”
“你的正在做就是在昌水城前安營紮寨,和守將彼此相望?”
“殿下……您可以帶着您的觀音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您還管不到我的頭上。能夠讓手下的戰士們付出更少的傷亡,我不會讓他們付出不必要的犧牲,永遠地留在這異國他鄉。我既然帶他們出來,我就要帶他們回去。”
絨白氈衣女子語氣不屑,一甩披風。
“婦人之仁!我還以爲名震大楚的樊權將軍是怎樣的英雄好漢,卻沒想到只是個膽小懦夫。”
男子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眼前的張揚女子,眼神中閃過幾分無奈與栽培之意。
“殿下,您太嫩了……您也是,她也是。”
“樊權!”
男人閉上了眼睛,任憑女人再如何糾纏,也不理半分。
……
大夏皇城,議事廳。
收到消息而緊急聚集在一起請求面見聖上的羣臣們竊竊私語。
然而一個緩緩自後方出現穿着一身明黃色便衣的男人走出時,場面全都恢復安靜。
“陛下……”
站在左手側最先的一個鬍子花白的紅袍官員走到中間,上前一步問道。
“陛下,我們都商量過了,既然大楚人主動開戰,我們也不必和他客氣,老臣願舉薦龐將軍率領王軍,剿滅敵軍!”
站在右側最先的一個身穿黑袍、器宇軒昂的中年人同樣走到中間,上前一步,擲地有聲。
“陛下,臣等請戰!”
話音落下,卻久久沒有迴音。
一衆臣子小心地看上去,卻只見他們的皇帝閉着眼睛,微微點着頭,卻不發聲。
像是……在等待新的意見?
“陛下!我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