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昏暗,只有從天花板上模糊的玻璃窗外透出幾縷光芒,讓我在迷迷糊糊中看清楚自己所在的環境。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裏,但是地板上貼着的黑白色格子瓷磚和四散的傢俱告訴我,這裏應該是在室內。
我看不清晰這個房間有多大,因爲這裏實在是太暗了,玻璃窗投過的光線十分微弱,比起這個空曠的房間中的黑暗,簡直杯水車薪一樣,我的雙眼只能看見很小很小的範圍。
我的頭很痛,很多東西我都想不起來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房間中的佈置讓我感到隱隱的不安。
我有些難受,強忍着頭痛站了起來,挪動身子往前走了幾步。
“那是……”
藉着微光,我看見了自己面前不遠處的一具雕像,那是一具白色的大理石雕像,雕刻的是一位跪坐在基座上的漂亮女子,她如玉的雙手向前伸出,像是在擁抱着什麼東西。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雕像的樣式,雕像的精緻面容端莊聖潔,蒙着薄紗的面容上不喜不悲,眼神平靜而悠遠。
我被這座雕像的精美做工深深震撼到了!
我在這之前從未想過,原來石頭雕刻出來的紋路會如此優美,那張柔美動人的臉上蒙着的薄紗如此輕柔通透,仿若真正上好的絲綢紡紗而成的絲巾一樣,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哪怕是完全不懂藝術的傢伙,也會被這巧奪天工的藝術品的純粹美感所俘虜,但看着雕像精美的面容上平視前方的雙眼,我心中的不安和擔憂卻更加濃烈了。
爲什麼?
爲什麼在這樣一間黑暗陰森的房間裏,會出現一座聖潔精緻,價值連城的雕像?
我帶着不安越過雕像,緊張地觀察着四周,房間裏靜悄悄的,一切都似乎很正常。
可當我餘光看到那座雕像的時候,我被嚇得差點叫了出來。
雕像的姿勢變了!
我清楚地記得,在剛纔雕像的雙手是伸向前方的,可現在,她伸手的方向變成了,我?
而且,她的臉上在笑。
明明之前,它是沒有表情的!
我的心中變得恐慌,我死死地盯着怪異的雕像,一動也不敢動。
它似乎不動了,可當我移開視線,轉頭回來時,我發現它的姿勢又變了!
它已經從基座上站起來了,如珍珠一般的小腳趾踏在基座上,細長美好的小腿線條優美,該死,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它還在笑!
我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諷。
它是,活的?
我感覺到一陣寒流從自己的背脊竄過,空氣似乎也變得陰冷起來。
我一直看着那個雕像,它似乎沒有動靜了,安安靜靜的,就跟平常的雕塑一般,可我知道,這都是假象。
一秒,兩秒,三秒……
我的汗水從額頭流淌而下,
打溼了我的眼角,
我稍稍眨了眨眼,
下一秒,
雕像的姿勢又變了,
她已經靠近我了,
那雙手正伸向我的鼻尖,
我在和它對視,
它一直在笑!
我的腿肚子一直在顫抖,
我忍不了了,
從地面上摸到一把椅子,我直接舉起椅子砸向雕像。
我砸,我砸,終於,我把它砸了個稀巴爛。
呼~呼~,我跑到牆角,彎下腰,擦了擦汗水,大口大口喘着氣,心臟像是要從胸膛裏直接跳出來了。
可當我的餘光瞥向破碎的雕像那裏時,我的心臟瞬間快要停止跳動了。
地面上空無一物!
我趕緊起身看向四周,在自己的右手方向又看見了它,而且,這一次,是兩座!
兩座一模一樣的雕像同時看着我,它們就這樣微笑着看着我,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像是要擁抱我一樣。
我死死盯着它們,一步一步向後退。
可是很快我就到了牆邊,後面是冰冷厚實的牆壁,我摸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門。
我的心中滿是絕望,眼睛也因爲長時間的睜眼變得乾澀,可我不敢眨眼,因爲我一眨眼,雕像的數量就會變多,而且它們離我越來越近。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周圍的雕像越來越多,房間中,牆壁上,天花板上,到處都是它們的身影。
它們將我圍在了角落,伸開的潔白手臂已經快碰到我了。
飢餓、疲憊、恐懼、害怕……
我無力地坐到了地上,體內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了,看着一張張面帶微笑的雕塑面容,它們在注視着我,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
“啊!”
我大叫着從牀上起身,拿起手邊的枕頭四處揮舞。
可當我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普通的家庭臥室之中。
我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被分屍的軀體和被扭曲得支離破碎的五肢全部都完好無損,我驚喜地大叫了起來。
難道,那些詭異可怕的雕像,那些自己被撕裂的可怕記憶,都是自己的夢?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一個可怕的夢境。
我在心有餘悸中起牀,大致收拾了一下自己。
站在洗漱臺前,看着鏡子裏自己憔悴的面容和充滿血絲的瞳孔,我用冷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
真奇怪,看着鏡子中的那張帥臉,我居然對這張臉感到陌生?
算了,不想這些了,我要趕緊出門了。
走出家中,我回頭望了一眼,在褐色的木門上掛着的門牌上寫着“榆樹街13號”的文字,我將家的地址默默記住,向街道中走去。
在冷清的小鎮上漫步了幾分鐘,我才發現問題所在: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我心裏開始慌了,我突然發現,我並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去找到一個人,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這個想法驅使着我走出房門,渾渾噩噩地在大街上走了幾分鐘才清醒過來。
這時,我才發現了這個小鎮的詭異之處,偌大的小鎮居然只有幾個人行色匆匆地從街道上走過,他們的面容也一樣憔悴,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和疲憊,猶如行屍走肉一樣麻木地拖着身子從寂靜的街道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