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也看到了宋宛月,一直提着的心放下。
上午黃公公過來找人,老先生知道了皇上宣宋宛月進宮,本想着中午她會過來,自己問問皇上找她什麼事,卻聽到許衍說月兒被留在宮裏用膳了。
“外曾祖父,朱大人。”
宋宛月進屋,笑着喊人。
朱之鴻並不知道皇上宣她進宮的事,也顧不得寒暄,“宋姑娘,你可回來了,咱們來下一局。”
宋宛月有些想笑,當初扳倒三皇子的時候,外曾祖父讓她去找朱之鴻,第一眼她就看出來朱之鴻是個剛正不阿的人,卻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好。”
許良把棋盤擺好,朱之鴻執黑子先行。
他的棋藝只能跟許衍下個平手,自然不是宋宛月的對手,宋宛月給他留了面子,用了半個時辰才贏了她。
朱之鴻也不惱,重新擺好棋盤。
一連下了三局,一局比一局敗的慘,朱之鴻是真的心服口服了,“別說京城,就是放眼天下,恐怕也沒有幾人是宋姑娘的對手。”
“有的。”
宋宛月把棋子一顆顆的撿回棋盒中。
“宋姑娘遇上過?”
宋宛月點頭。
老先生想到了宋宛月說的是誰,剛要岔開話題,朱之鴻已經激動的問,“他在哪兒?”
“去了遠方。”
朱之鴻有些失望,要是那人也在京城就好了,他可以天天上門去請教。
老先生眼前浮現出顧義的模樣,那個孩子,雖然傻了些,在棋藝上卻很有天賦,如果沒有出事,也會名揚京城。
……
兩日後,老先生讓許栒給祭酒捎了信。得了信的祭酒親自過來接人,並邀請了老先生一同前去。
國子監的一衆夫子和學子得到老先生來的消息,頓時轟動了,都想着能得到老先生的指點,卻沒想到祭酒告訴他們,是讓宋宛月過來講棋藝的。
縱然宋宛月名頭很響,可她畢竟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就算是棋藝再高能高到哪裏去?
只有幾名看到許栒那日擺的棋局的夫子很是激動,恨不得能親自跟宋宛月對弈一局。
這樣的大事,皇上自然很快知道了,他扔了手中的筆,“簡直是胡鬧!國子監是什麼地方,怎麼能讓一個女子進去,祭酒是昏了頭了嗎?”
黃公公不敢接話。能當上國子監的祭酒,自然不是尋常人,無論管理還是做事都自成一套,他不敢妄議。
“你去……”
黃公公垂着頭等着皇上的旨意,等了好半天也沒聽到下面的話,忍不住擡頭,看到皇上已經起身,“更衣,朕要親自去國子監看看。”
國子監。
寬敞的空地上,放了十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擺着棋盤,旁邊放在棋子。
祭酒讓夫子們挑了十個棋藝拔尖的學子出來,“今日你們十對一,誰要是能贏的了宋姑娘,以後在國子監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絕對不會有人干涉。”
朱文也在被選中的人當中,其實他的棋藝和許栒相當,但夫子怕許栒放水,便選了他。
他此刻激動不已,不是能贏宋宛月,而是能跟宋宛月下棋,他聽父親說了,宋宛月無人能比,至於贏她,他想也不想。
他撞了撞許栒肩膀,“你說這幫傢伙會不會被打擊的以後不來國子監了。”
許栒沒說話。十對一,他有些擔心,不知道祖父和表妹怎麼會同意。
“落座吧。”
祭酒話落,十名學子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手邊都是黑子。
竟然讓他們先手!
十人也沒客氣,拿起棋子落到棋盤上,擡頭看向宋宛月。
宋宛月從最前面的開始,一顆顆棋子落下去。
見她連棋盤也沒看,就直接落了子,其中九人覺得勝券在握,繼續落下第二子,只有朱文一人非常認真。宋宛月走過來時多看了他一眼。
皇上來到國子監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偌大的空地上圍滿了人,一個個的墊着腳尖在看什麼,卻雅雀無聲。
他走過去看清裏面的場景,眼睛眯起,十對一,宋宛月看起來竟然還遊刃有餘。
祭酒慢慢踱着步看着十張棋盤,走到最後面一桌,正要擡眼,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嚇了一跳,“皇……”
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祭酒把“上”字嚥了回去,撥開圍觀的學子,走上前來。
“你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朕不放心,過來看看。”
祭酒陪着笑,他不覺得有什麼驚世駭俗的,不過皇上這樣說,他也不能反駁,“他們平日太傲氣了,我此舉是想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壓一壓他們的傲氣。”
“你就不怕適得其反?”
祭酒嚴肅了神情,“他們以後都是朝廷的棟樑之材,若是連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以後也不能堪大任。”
皇上哼了一聲。
祭酒再次陪着笑臉,“老先生也來了,您請過去……”
“不用了,在這裏看的清楚。”
皇上的話剛落,一個頹敗的聲音響起,“我認輸!”
圍觀的人起了不小的轟動,剩下的九人似乎受到了影響,接連有人認輸。
這纔過去了不到兩刻鐘,圍觀的夫子和學子們震驚。
場上還剩下兩人,其中一人是朱文。那日朱之鴻回去後,把宋宛月和他下的幾局都復了盤,還讓他好好看,朱文對宋宛月的棋路有了淺顯的瞭解,才能撐到現在。
可他們也只多撐了半刻鐘,棄子認輸。
一對十,竟然全贏了,空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宋宛月。
在這片寂靜中,一道聲音響起,“我來領教領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