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當中有一些年紀較長,站在前面。看着宋隱,他們的神情很是激動,應該就是勤王當年的部下。後面的一些年紀稍年輕一些,臉上也有激動,但和前面人的激動不同,是見到真正的主人的那種激動。
雖然都很激動,卻沒人發出聲音。
宋隱的話就顯得格外響亮,“這是宋宛月,我將來的夫人。”
兩千雙眼睛瞬間都移到了宋宛月身上。
宋宛月落落大方的朝着衆人點了點頭。
偌大的山底,只有十幾盞燈籠,衆人看不清她的樣貌,卻能看到她彷彿萃了星光的眼睛,灼灼發亮。
而這亮光裏沒有嫌棄,沒有不屑,只有敬佩。
前面一個三十多歲留着絡腮鬍子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小主子的眼光真好。”
他們雖然長年在山中,也是知道外面的情況的。幾年前小主子詐死,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隻身告御狀,逼得皇上不得不把三皇子貶去幽州,就憑這一點,他們這些人也佩服。
宋隱眉眼裏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牽着宋宛月的手更緊,“這是胡叔,是這裏年紀最大的,也是當年父王身邊最得力的人。”
“胡叔。”
宋宛月的聲音清清脆脆,很是好聽。
胡叔被喊的受寵若驚,“宋姑娘千萬不要這樣喊我,我、我、我……”
“您當的起,就憑您這些年的不離不棄也當的起。”
胡叔喉頭髮酸。
當年得知勤王出事,他們五百名兄弟悄無聲息的離開邊關,分散着回京找機會給王爺報仇。走到半路就被人攔下,對方給了他們一封信,是勤王的筆跡,信上不要他們進京,也不要回軍營,更不要回家鄉,而是讓他們各自分散開去自謀生路。
跟着信一起的還有每人五百兩銀子。只要他們找個地方安分的過日子,這些銀子足夠他們用一輩子。
可他們不甘心,他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但他們確信勤王不會做出弒君的事來,一定是有什麼逼迫的。
送信的人見他們不肯散去,便又拿出了另外一封信,信上說如果他們不願散去,可跟着來人走,等有朝一日再幫他報仇。
他們便來了,在這山中一待就是十幾年,這其中的煎熬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雖然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可宋宛月這句話還是讓他們心裏感動。
蕭乾站在兩人後面,第一次對宋宛月有了敬意。
這些人都是心智堅強之人,面對千軍萬馬都會面不改色,宋宛月僅僅一句話就讓他們動容了。
宋隱拍了拍胡叔的肩,“楚元今日被貶去涼州了,我們雖然又少了一個敵人,形勢也更加嚴峻了,你們要時刻做好準備。”
胡叔的動容收起,“小主子放心,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
翌日一早,兩人喫過齋飯便下了山。
今日是皇貴妃出殯的日子,從城中通往皇陵的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對來往的人盤查的也很嚴格。
宋宛月拿着定國公府的令牌,一路通行回到城中,和宋隱去了許府。
許二先生把許衍叫了過去,兩人在書房裏待了大半天,出來以後許衍便沒再說去定國公府的事。
宋宛月有好些天沒來了,府裏的下人見到她各個喜笑顏開,更有小丫鬟跑去稟報,許衍夫人得了消息迎出來。
“舅母。”
宋宛月小跑着過去,許衍夫人扶住她,滿臉笑意,“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了?”
“昨天我和宋隱送蕭乾回去,剛回城便過來了,舅舅沒在家嗎?”
“在書房呢,說過了今日就去宮中給四皇子講授。”
宋宛月挽住她的胳膊,對宋隱道,“你先回院子裏歇息一會兒。”
許家有宋宛月的院子,宋隱叫過人後轉身去了那邊。
等他一走,許衍夫人臉上的笑意褪去,拉着她快步走進屋內,遣退所有下人,拉着她在坐下,“外面的關於勤王妃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宋宛月如實的點頭。
許衍夫人驚住。
她是不信那些傳言的,皇上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自己的弟媳做出那樣的事?可她自小在京城長大,自然也知道勤王的爲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進宮是弒君。
她聽到傳言的當日也問過許衍,許衍讓她不要再問,她心裏隱隱有了猜測,即便如此看到宋宛月點頭,還是驚得不行。
“那、那、那外面的那些傳言是……”
“是吳家人傳出來的,他們想用傳言讓定國公府的人在京城待不下去,讓我失去助力,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搭上了吳進的性命,還差點被滅門。”
“他們怎麼會……”
話說到一半,許衍夫人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當年有皇貴妃參與其中?”
宋宛月點頭。
許衍夫人捂住自己的嘴。
這樣的事聞所未聞,她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件事舅母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訴任何人。”
許衍夫人連連點頭,“舅母知道,你放心吧。”
“對了……”
許衍夫人還要說什麼,丫鬟在門口稟報,“夫人,少爺說讓宋姑娘去書房一趟。”
許衍夫人嚥下要說的話,“你先過去吧,我去廚房讓她們多做幾道菜,你和宋隱留下來喫午飯。”
宋宛月沒有拒絕,她今日本來就是有話要對許衍說的。
書房內,許衍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一本書,此刻他並沒有看,而是看着門口。
那日和二叔談完以後,這兩天他一直心緒不寧,想派人去喊宋宛月過來,又覺得不合適。
宋宛月推門進來,“舅舅。”
“許傑,去院門口守着。”
小廝應是,關上門後去了院門口守着。
宋宛月坐下,許衍看着她,“你告訴舅舅,定國公府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