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四十四章 開審
    池時說完,朝着衙門正對着那條巷子看了過去。

    昨日,那繡花的醇娘便是在那裏,被人割了喉的。

    不一會兒,那裏果然響起了腳步聲,只見先前還一臉醉意的張捕頭,推搡着一個更夫,便走了過來,“九爺,你要的人,抓來了。”

    他說着,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趙仵作,頓時大駭,“九爺,趙仵作在這零陵縣衙待了半輩子了,他家中富裕,年輕的時候,也曾中過秀才,若是一直考下去,未必不能做官。”

    “可他就是喜歡這個。他……”張捕頭說着,有些激動起來,“他爲人正直,零陵人都管他叫趙正公……零陵以前有一起冤案,已經結案了,趙仵作堅持了整整八年,方纔幫人翻案。”

    “替人洗刷了冤屈……他,他,他,他怎麼可能是那種窮兇極惡之人。”

    張捕頭說着,聲音越發的小了些。

    今日這個局,乃是池時吩咐了他,一早佈下的。她說這幕後之人,是挑釁官府來的。這麼多案子,沒有一件,同他有直接的利益關係,那麼他爲何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做這樣喫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是在比試。

    他想同官府查案的人,證明自己遠比他們聰明。他自視甚高,擔心對手發現不了這是他設下的考題,特意降低了難度……這便是爲何,明明可以毫無規律的殺人,他偏偏要強制有序。

    既然如此,那麼,那些紅點兒,便不會停。這場比試的句號,一定是要有正面對決的。

    所以,池時故意高調,通過衙役的口,把他輕鬆破案,並斷言七名兇手已經全部歸案,不會再有兇案之事,傳得人盡皆知,傳到兇手的耳朵裏。

    把兇手精心謀劃的比拼,貶低得一文不值,言語之間,極近羞辱。兇手十分自傲於自己想出來的這種殺人手法,像這種人,便是那周瑜,對付他,就是得用諸葛亮的氣得他吐血大法。

    他一定會在今日,來縣衙,殺掉瞧不起他的池時,告訴他,誰纔是最厲害的人。

    所以,醇娘是在申時死的,那麼今日酉時,出現在池時身邊的那個人,便是兇手。

    池時的厲害,他已經見識過了,並且深信不疑,可是趙仵作?怎麼會是趙仵作?衙門裏的所有的人,幾乎都是趙仵作看着長大的,誰剛進來的時候,不是受過他的照拂……

    “人不可貌相,看着良善的人,未必就是好人,看着兇惡的人,也未必就是壞人。”

    池時說着,拍了拍適才坐在門檻上沾上的灰,朝着衙門裏頭行去。

    站在門內的久樂,走了出來,輕車熟路地從周羨腳底下扯出趙仵作,押着他便追了上去。

    ……

    公堂一早就準備好了。

    那些紅着臉踉蹌走的衙役是真醉了,可坐在上頭的綠豆眼縣令,卻是假醉。在原本應該站衙役的地方,整整齊齊的站了一排人。

    正是昨日夜裏,池時關在那間屋子裏的兇手。

    趙仵作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環顧了一下四周,艱難的對着陳縣令拱了拱手,“大人,趙某一把年紀了,今日同池仵作頭一回見面,爲何要殺他?”

    “分明就是先吃了我的解酒藥,然後將一早夾在手指縫裏的毒藥拿出來,陷害於我”,他說着,看向了池時,“年輕人想要破案的心情,我十分的理解,可你纔來了一日,案子便有了重大進展,假以時日,何愁抓不到幕後之人?做假案,可不是仵作該做的事情。”

    他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頓了頓,盯着池時的眼睛,又說道,“而且,就算我是那個攢局之人,那又如何呢?”

    “我不過提供了一條船,讓七個苦命人,一起說說話而已。他們殺了人,可我一個人也沒有殺。大梁律裏,可沒有說,同人說話,也是有罪的了。”

    他說着,勾了勾嘴角,揚起了下巴,“更何況,你也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那個人。”

    “哦,就這?”池時拍了拍身上的灰,“城中可有擅長毒道的郎中?拿這瓶子裏的毒藥,同芸娘所中之毒,對比一下,定是會發現是同一種毒。”

    池時說着,看向了趙仵作,“我在驗屍的房間裏,瞧見過你的東西,擺放得十分的整齊。那放屍體的臺子,一字排開,整整齊齊的。”

    “你爲了精準的在那個時辰殺人,用的一定是見血封喉的毒,讓我立刻死。這種東西可不是隨處可見,你要弄到兩種迥異的,可不容易。”

    見趙仵作變了臉色,池時又是一擊,“你在這裏待了三十年,留下了不少卷宗案子。去翻上一翻,九成九有同樣被毒死的人。倒不是說是你毒死的,你不過是拾人牙慧,學了去而已。”

    “否則,一個冤案翻案要八年,做了三十年仵作,才東拼西湊的,想出這麼一個局來。說你是榆木腦袋,那榆木疙瘩都嫌磕磣。”

    趙仵作手一緊,硬着頭皮說道,“那倒是驗了再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池時沒有理會他的廢話,直接拋出了一聲驚雷,“你剛纔說錯了,幕後之人,並非沒有殺人。屠夫的妻子,不是醇娘殺死的,而是你殺死的。”

    池時說着,不理震驚的趙仵作,走到了喬二郎的身前,“屠夫,仵作,打更人,全都抓住了。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還有什麼顧慮麼?”

    喬二郎沒有接話,垂下了頭去。

    池時並不惱怒,若有所思道,“趙家的確是在零陵有權有勢,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這裏做了三十年的仵作。”

    誰來做仵作,乃是縣令自己個說了算。三十來年,她就不信,沒有一個縣令,有那麼個熟人仵作,想要安排進來。可這麼多年,流水的縣令,鐵打的趙仵作。

    其中之滋味,細品可見一斑。

    “不多,若是仵作沒有被抓,他還能借趙家的勢,可現如今,趙家連撇清都來不及。”

    “池仵作不必爲難喬二郎了,我一個外鄉人,我來說便是。攢局之人,就是趙仵作。輪到我殺人的時候,我本想學前頭的,在她的喫食裏下毒,可趙仵作,給了我一根淬了毒的針。”

    “他說每一種殺人的手法,都只能用一次,所以我就拿了,按照他說的。在街上紮了芸孃的手指,把她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