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 第一零八章 殺人籤(四)
    “這個在卷宗裏可沒有提過。我雖然不同你一般,斷案如神。但既然執掌了清白印,也不能百事不通,那殺人籤的卷宗,我也是詳讀過的。”

    周羨頗爲驚訝。大梁人寫卷宗,十分的隨意,有的推官性子粗,只寫關鍵的同案件相關的事實,有的人心細如髮,事無鉅細都往上添。

    若是遇到了前者,想要翻多年前的舊案,那當真是無從下手。

    “是沒有,雖然我現在也不明白爲什麼兇手要取走那根綁在手腕上的髮帶。但這事兒,非比尋常,一定是那根髮帶留着,會形成對於幕後之人的不利證據。”

    “譬如說,讓人發現,當時存在一個沒有被他們發現的第三人!”

    池時認真的說道。

    他說着,猛的轉身,拿起筆,噼裏啪啦的在那白紙上列了起來。

    “殺人籤一共有二十四籤,第一個案子是書生被凍死的案子,迄今沒有找到兇手,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最近的一個案子,是我們在城郊的客棧裏遇到的,朱三密室殺人案。”

    “雖然當時曹推官給我們解釋的時候說,殺人簽出現得總是觸不及防,有時候接二連三的出現,有的時候,又很多年都不會出現。可是……”

    池時一邊說,一邊將已經發生的十七樁案子的年月日,全部都默寫了出來。

    “你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了麼?”池時問道。

    周羨眉頭緊鎖,他不是沒有看過卷宗,但是在池時以前,很少會有人這麼喜歡將所有的事情列起來。

    “很雜亂,中間有過兩次,很長時間的空白。第一次出現空白時間的時候,他們也有推測,是不是幕後之人,已經亡故了。可是隔了幾年之後,又出現了。”

    “第二次又出現了空白期,他們又這般推斷,甚至摺子都已遞到宮中去了,想要將殺人籤的案子,做個了結。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又出現了。”

    池時點了點頭,“光看時間,看不出來什麼。可是,如果加上每一個案子的結案速度呢?”

    “第二次空白期之後,發生的第一件案子,便是孟夫子的案子。未結案的,全都發生在前期。”

    “在其他的案子裏,從未出現過什麼莫名其妙的第三人,可是在孟夫子案裏,有了不同。”

    “而蘇小妹綁架案,就更有意思了。這是所有殺人籤裏,最獨特的一個。不是因爲它同上一個案子,間隔時間太短。而是因爲,這個案子裏,有了幕後之人的意志體現。”

    蘇仵作是殺人籤案的主力仵作,幕後之人,能夠將殺人籤送到任何人的手中,可他偏生送到了,對於蘇小妹有殺意的人手中。

    這說明了什麼?

    “倘若說,之前的兇手,只是遠遠的觀察者,這兩個案子裏的兇手,卻不光是看着了,他伸出了手……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池時說着,興奮了起來。

    周羨思量片刻,雖然心中震撼,但他依舊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你認爲,幕後之人有兩個?從孟夫子案開始,便換了一個人?”

    “沒錯”,池時將手背在了身後,踱起了步子,“之前我們就說過了,這個案子的兇手,像是坐在戲幕前看戲的人。”

    “他只是看戲而已,並不想上臺,去做個戲子。因爲只要他不沾手,你們便是抓到了他了,他也能夠拍拍手說,我不過寫了一本書,旁人要照着我寫的書殺人,又怪得了誰呢?”

    “就算遞給了人殺人籤,那又如何呢?”池時說着,突然變了聲調,整個人都顯得漫不經心了起來。

    她走到了周羨面前,勾了勾嘴角,輕聲道,“我告訴你怎麼殺魚,可你聽與不聽,殺與不殺,誰又能控制呢?”

    “仵作帶徒弟,不也告訴徒弟,各種殺人的手法麼?那他們的師父,有罪嗎?”

    池時靠得極近,熱氣幾乎可以噴在周羨的臉上,周羨耳根子一紅,忍不住往後仰了仰,他清了清嗓子,“咳咳,池九,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說話的樣子,十分的欠揍!”

    池時同周羨拉開了距離,“我不過是模仿殺人籤的幕後之人罷了。”

    “要說欠揍,那哪裏比得過周羨你,咧着嘴假笑的時候,我的拳頭都已經蠢蠢欲動了”,池時說完,又接着談起了案子,“這兩個案子,看上去,都有些生疏,像是出了紕漏,慌忙找補。”

    “到後面,漸漸地熟練了。至少我們在朱三密室殺人案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來,同之前又什麼區別了。”

    池時說完,又靜靜地思考了起來。

    周羨手扶着桌案,看着池時,一直等到他回過神來,方纔說道,“你說的很大膽,也很有意思。以前我蘇仵作同曹推官給皇兄說這個案子的時候,我也在一旁聽過。”

    “他們從未提過這些。孟夫子案,到底是不是錯案,咱們去國子學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池時點了點頭,快速的朝着門外走去,罐罐拴在院子裏的一棵大樹下,背上還託着池瑛準備的各色錦盒,她伸出手來,扯下了最紅的那一個,朝着周羨摜去。

    周羨剛剛出門,就瞧見一個紅色的東西,朝着面門襲來,他一個激靈,伸手一撈,虧得這錦盒外頭,包着一層包袱皮,叫他給抓住了。

    “這是什麼?”周羨一頭霧水。

    “我哥哥說今日新來楚王府,該給人準備禮,裝的什麼,我也不知道。你收着便是。”

    周羨眼皮子跳了跳,他一隻手託着錦盒,一隻手打開包袱,掀開了盒子。裏頭放着的是文房四寶,不會貴重到讓人覺得這是賄賂,也不會讓人覺得禮太輕。

    周羨有些感嘆的將這錦盒放到了桌案上,又走出了門,“我叫常康套車,天氣冷得很,你叫久樂把罐罐送去馬廄裏歇着,這可是神驢,可不能使喚壞了。”

    池時摸了摸罐罐的毛,目送着周羨出了門,“我們罐罐是神驢麼?”

    罐罐像是聽懂了似的,得意的甩了甩尾巴。

    那邊周羨剛出門,正好撞見了迎面跑來的常康。

    他跑得氣喘吁吁的,“殿下,陛下想見池仵作,你怎麼不讓他見呢?我跟張公公,廢了好一番口舌。”

    周羨收了手中的扇子,一下子拍在了常康的腦袋上,“現在見池時,那只是楚王身邊的人。待殺人籤案子破了再見池時,那就是池仵作。”

    02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