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一八四章 賊人良心
    大殿之中,一下子炸開了鍋!

    趙丞相眉頭緊鎖,一張老臉繃得連褶子都快給拉平了,他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尖銳,“楚王在說什麼?什麼有人屠殺盧氏滿門?那萬知州不是已經結案,滁州盧氏滅門案乃是當地山賊所爲嗎?”

    “還有免死金牌,這金牌上頭同太皇太后所言的牙印,一一吻合,又何談假的?”

    這下子池時越發的肯定,那趙丞相同周家兄弟,絕對是在打配合了。

    被周羨的話炸得嗡嗡的人,還沒有來得及理清楚思路,趙丞相已經一一的將對手要說的話,率先說了出來,徹底的掌握了這場大戲的節奏。

    周羨手中的黑鳥毛扇子,搖得歡快,偶爾還零落的飄出一片羽毛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盧氏滅門案,並非滁州山賊所爲,而是有人指派了殺手前去。萬大人句句都是謊言,那免死金牌壓根兒就不沒有被什麼姓曹的行商買去,而是早就在盧家人手中。”

    “那些人,正是衝着這塊死物,謀害朝廷命官,殺死了盧大人一家二十三口。”

    太皇太后亦是滿臉驚駭之色,她抱着周弢的手一緊,那孩子頓時嚇得哭了起來,“阿孃!阿孃!阿孃!我好疼!”

    池時瞧着,眉頭微蹙,這太皇太后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是每日裏屁事沒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指甲留得是又長又尖,一用力當然把人孩子給掐疼了。

    太皇太后一鬆手,旁邊的老嬤嬤,忙將周弢引到了一旁坐下,又拿了果子哄他,方纔止了哭聲。

    她憤怒的看了一樣張太后,快速的平復下來,看向了周羨,“羨兒領清白印,最是明白,這查案之事,得講究證據。二十三條人命,並非兒戲,莫要輕言。”

    周羨對着太皇太后眨了眨眼睛,“當然有證據。”

    他說着,面上的笑容一收,瞬間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帶盧氏遺孤盧慧。”

    說話間先前引着池時過來的那個小太監楊卓,又引了盧慧過來。

    盧慧換了一身素淨的白衣,頭上只戴着銀簪,一看便是孝中之人,“我父親絕對不可能是被山賊殺死的,因爲他對山賊首領雅狐有救命之恩。”

    “我父親是官,那雅狐是賊,這事兒本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事情。當時我們從京城返回滁州,路過山崗之時,被雅狐帶着屬下攔路截道。”

    “當時我們都嚇壞了,可那雅狐說完留下買路財,便自己個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暈死過去。父親以前在地方爲官之時,見過這種病症,知曉該如何處置,救了那雅狐一命,還給了銀錢,叫人送他去看郎中。”

    “雅狐雖然是個賊匪,卻也感念父親的救命之恩。在他大好之後,大約是年節之前,大半夜的,悄悄登門,送給了我阿爹一塊鐵片。說在滁州地界,若是遇到宵小便拿出鐵片,報上他的大名。”

    盧慧說着,淚流滿面,她猛地一拽,將脖子上的紅繩拽斷了,扯出一個約莫雞蛋大小的鐵片來,上面不知道被人刻了雅狐兩個字,那字十分的拙劣,像是剛剛學字的人一般。

    在鐵片的背後刻有幾個稍小一些的字,隔得太遠看不清楚,池時只能隱約估摸着,大約是寫着某年某月某日,雅狐欠盧氏一條性命之類的話語。

    “陛下若是不信,可問朝中滁州出身的官員,他們自是知曉,這是雅狐的江湖令。我父親救過他之事,那鎮上醫館的秦郎中,便是證人。”

    周羨聽着,點了點頭,“我在卷宗中,並沒有看到這件事,你爲何沒有告訴當時的滁州知州萬敘?”

    盧慧冷笑出聲,“我告訴了萬敘。當時我全家二十三口被屠,上到我八十歲的曾祖母,下到我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整個盧氏,只有我一人存活。這個世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給他們報仇了。”

    “是以我在第一時間,便告訴了滁州知州萬敘大人,我家人絕對不是雅狐所殺。可就在我說完的一個時辰之後,萬知州領兵直接殺死了所有的賊人,將此案結案了!”

    池時聽着,若有所思起來。

    盧慧對得起她這個名字,確實有幾分聰慧。看她還留有那證據鐵片,可見當時滿門被屠,她並沒有喪失理智,對周圍的人,亦是十分的警惕。同那滁州知州,只說了救命之事,卻沒有提鐵片半句。

    等案子定了之後,她自覺其中有貓膩,愈發的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她不允許楚王府的汪大妄重新開棺驗屍,而是暗中託付了父親的好友池平。

    可惜池平本事不濟,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盧慧此言一出,無疑是一記重錘,那奉上免死金牌的萬釗腿一軟,立馬跪了下來,“陛下,一塊不知道哪裏來的破鐵片而已,那雅狐已經死無對證。盧家的小姑娘遭逢大難,對任何事情都疑神疑鬼的,可以理解。”

    “但是,這裏是大殿之上,陛下跟前,不能如此兒戲。她若是告知了滁州知州萬敘此事,但是卷宗裏頭卻是沒有記載。那有三種可能性。”

    “要不就是萬敘確認之後,發現盧氏孤女撒謊,壓根兒就沒有這件事,出於保護,他並沒有把這件事記在其中,以免有的人因爲說謊落罪;要不就是,雖然有此事存在,但那賊人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盧小姐出身大家,自然重信諾。可那賊人,都是什麼東西?刀口舔血的,盧家露了財,他們見財忘義,並非不可能之事!難不成,我們對一件案子的走向,要全部仰仗山匪的良心嗎?”

    “他們若是有良心這種東西,便不會殺人滿門,全都一刀斬首了!既然山賊就是兇手,那萬敘更加沒有必要把這一段寫進卷宗裏,省得污了盧大人的官聲。”

    “被那有心人揪到了,還要說他同匪徒有牽連,這種猜忌風言,只會寒了人心啊!”

    池時聽着,饒有興味的看向了周羨。

    這個萬釗有兩把刷子,並不是一個草包。的確如此,就算盧慧說的是真的,鐵牌也是真的。可那又如何?雅狐不會殺盧家全家的推測,都是建立在山賊有情有義重承諾的基礎上的。

    山賊何以取信於人?

    果不其然,大殿裏的人又議論紛紛了起來。

    周羨感受了池時的視線,對着她微微頷首,然後啪啪啪的鼓起掌來,“原來擱這兒跪着的是萬釗萬大人啊,我聽您說得這麼信誓旦旦的,好似親身經歷過一般,還以爲你纔是那滁州知州萬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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