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二一二章 奇怪腳印
    “只有田一山是不同的。他只被捅了一刀,且是仰着的”,池時說着,用手輕輕摩挲了一下那張畫,好似這般,便能夠將這幅畫,看得更清楚似的。

    在那田一山的屍體旁邊,有一個腳印,那腳印帶着血,看上去腳印是朝着裏頭的,這腳印只有一半,還有一半,被田一山的屍體給蓋住了。

    田家堂屋裏的東西都好好的,連放在桌子上的菜碗,都穩穩當當的,半點都沒有摔碎的痕跡。唯獨只有一個茶壺倒了,茶壺蓋子落在了地上,裏頭的水泉都流出來了。

    這一點,也被當時的推官認爲,是柳敏殺人,而非有外人強行闖入殺人的證據之一。

    柳敏突然暴起,刺死田一山,然後出門追公婆二人,將其殺害。

    可是,這不對勁。

    這張桌子,總是有哪裏不對勁。

    池時突然靈光一閃,數了數那桌子上放着的碗,一二三四五六……桌上放了六隻碗。田家是有六口人沒有錯,可是田家人討厭柳敏,夜裏不給她留飯。

    她是用過飯了,方纔回來的。

    那麼,桌上多出來的那個碗是誰的?在柳敏進去的時候,屋子裏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存在?所以,她在探兩個孩子鼻息的時候,聽到了嘭的聲音……

    柳敏沒有撒謊,她聽到了動靜之後,害怕兇手會將她滅口,所以隨意抄起了兇手“刻意”放在桌上的兇器,她想要自保,可正是這把刀,成了她殺人的證據。

    但最能證明柳敏清白的,不是碗,而是在田一山身下,那個奇怪的腳印。

    池時想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纔是整個現場裏,最爲違和的一個地方。

    站在門口的久樂,瞧見池時已經入了神,搖了搖頭,輕輕地將門給帶上了。

    人人都道他家公子能掐會算斷案如神,但是那裏有人就那麼眼睛一眨便想出個一二三來的。像這種茶飯不思,深陷案中的情形,從小到大不知凡凡。

    池時並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這個腳印的存在,就像是白貓之中進了一個黑耗子,黑白棋盤上落了一根雞尾巴毛一般,實在是太過醒目了。

    倘若柳敏是兇手,那麼她進門的時候,田家人除了那兩個中了蘑菇毒死亡的孩子外,其他人應該還活着。她殺了人之後,奪門而出,腳踩在血跡上,方纔有了巡邏的武曦軍們瞧見的血腳印。

    即是如此,那所有的血腳印,應該都是衝着外頭的。

    爲何腳印,是朝着裏面的?除非,柳敏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她踏着血跡進去,所以纔有腳尖衝着屋子裏的血腳印。

    桌子邊因爲水,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了。

    腳尖衝着裏面,極有可能是池時先前想的,柳敏是在田家人死了之後,方纔進來的。可凡事都有例外,有人可能會說,她可能殺了人之後,又折返回去,看了看兩個孩子,所以留下這個腳印。

    但問題又來了,這是半個腳印!

    有一半露出來了,而另外一半則被田一山的屍體給蓋住了!

    這樣的話,關於柳敏殺人之後折返的推斷就是不成立的。若是她殺了田一山,再走進去的時候,怎麼可能會有腳印在田一山的身下呢?

    總不能是死人詐了屍,還自己個挪動了位置!

    這說明了什麼呢?

    池時指着畫的手突然一頓!她愣神了許久,擡起頭來,朝着窗外看去。

    在那棵乾枯的李子樹上,立着兩隻麻雀,呆頭呆腦地在那裏,彷彿睡着了一般。久樂提着一個食盒走了過來,那麻雀受了驚嚇,撲騰了幾下翅膀,快速的飛走了。

    池時甩了甩頭,不管怎麼樣,柳敏沒有撒謊,她的確極度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她的第一張供詞,方纔是真相。

    池時捋了捋自己的思緒,她吸了吸鼻子,是紅燒肉的味道。久樂的食盒裏裝着紅燒肉。

    回到案子上。

    池時拿起了筆,柳敏的婆婆馬氏煮了毒蘑菇做晚食,兩個年幼的孩子服用之後,立馬中毒身亡了。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根據桌面上碗的數量來看,田家當時應該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客人在。

    兇手暴起,田老漢跑了出去,在臺階處被人追殺,背部被砍三刀,然後被人抹了脖子。馬氏在井邊被人追上,那人將她的腰抵在了井邊,在她的腹部捅了六刀,將馬氏殺死。

    這個時候,柳敏回來了。

    池時將筆在硯臺裏蘸了蘸,又是一頓,那多餘的墨落了下來,滴在了地上。

    按照柳敏第一次的供詞,她進門十分的順暢,直到點亮了燈之後,方纔發現了田家的慘劇。那說明她進門的時候,暢通無阻。

    可是尋常民居的門檻並不是特別寬,若是田一山這樣的壯漢躺在那裏,柳敏在進門的時候,應該很容易就踩到了他的屍體,或者被絆倒纔對。

    可是她沒有……準確的說,她是點亮了燈之後,拿着那把刀跑出去時候,方纔被田一山絆倒了。

    再結合那個被田一山屍體壓住的半個腳印,池時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倘若田一山當時沒有死呢?

    柳敏抹黑進去的時候,田一山並沒有躺在門檻那裏,所以她進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踩到。在她去找火摺子的過程當中,田一山方纔“躺”在了那裏。

    所以纔有了柳敏進門的腳印,被一個“屍體”壓在了身下的事情。

    那麼問題又來了。

    池時想着,站起了身來,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她想着,頭朝着門口,照着畫上畫的田一山的位置,躺了下去。

    那麼田一山躺下去的時候,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呢?

    柳敏只顧着兩個孩子,慌亂之間,並沒有探田家的鼻息。

    倘若田一山是假死,他躺在地上,故意絆倒了柳敏,讓她身上沾滿了血,被當做替罪羊。

    那麼爲何京兆府的人來了之後,田一山的假死變成了真死?

    倘若田一山是真死,那麼兇手當時的確就在屋子裏。並且是在柳敏進門找火摺子,再到點燈的這短短時間裏,一刀斃命殺死了田一山。

    那麼柳敏進門的時候,田一山還活着,他一個壯漢,爲何沒有發出任何求救之聲?不光是田一山,田老漢同馬氏被捅了那麼多刀,都沒有大喊出聲。

    這又是爲何?這兩種倘若……到底哪一個方纔是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