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二四七章 迷霧重重
    池時瞳孔微微一縮,剛要問話,就被崔江晏豎起的一根手指擋住了。

    “你先問我是如何知曉的?我只能說,只要家中老人活得夠長,自然會知曉很多旁人不知曉的事。我告訴你,是知曉周羨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陳家的案子了了,但是以他的性格……”

    崔江晏說到這裏,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將手枕在了自己的腦後。

    “我不想讓你們走太多的彎路。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那麼聰明,自己去驗證便是了。但是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周羨他,愈發的嚴重了吧。他最近出手,比以前快得多,頗有一種趕着在……我只是希望,他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

    池時驚訝的看向了崔江晏,周羨慣常只說自己的好朋友沈觀瀾,唯獨一次提及崔江晏,還是在同他說京城的四大仵作之時,根本就看不出來,他們二人有什麼關係。

    崔江晏像是看出了池時的疑惑,笑着搖了搖頭,“大家都忘記了,小時候的周羨有多麼的俠肝義膽。可是我一直記得,當初看到他替周淵喝下毒茶的震撼。”

    “我那時候就在想,若是周羨願主上位,崔江晏將誓死追隨。”

    他說着,站了起身,喚停了馬車,臉色一變,立馬變得氣急敗壞了起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好相與,你是幫了我沒有錯,我不是也出言感謝了麼?你倒是說,出言詆譭羞辱我,算個什麼?”

    “小爺長這麼大,還沒有受過這等委屈!想着你我都是少年仵作,當是談得來,沒有想到……道不同不相爲謀!奉勸你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崔江晏不等池時說話,撩開馬車簾子,跳了下去,袖子一甩,氣呼呼的便走了。

    池時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那一句周羨是如何種的毒,含在了嘴中,沒有問出口。

    她好笑的放下了簾子,這人還真是個戲精!旁人沒有給他搭戲臺子,他倒是自己個演上了。

    陳家不是周淵的人,這是她同周羨達成的共識。

    剛剛崔江晏的話是什麼意思?陳家若是太皇太后的人,那麼就是說,先帝身邊的鐵公公亦是太皇太后的,那麼先帝……池時想着,眉頭皺得越發的緊了。

    說起來,先帝在周羨的母親去了之後,的確是有些莫名其妙。想當年,他對李將軍乃是信任有加,要不然的話,也不會讓他執掌禁衛軍。更加不會在汝南王出事之後,派他前去馳援邊關。

    可就在一夜之間,李家成了逆賊,先帝幾乎沒有同任何人商量,便將他斬首示衆了。

    還有李將軍爲何要偷偷的給汝南王驗屍,汝南王的死,到底是有什麼祕密?

    先前她因爲尊重那些孩子,沒有詳說,那蠱蟲的藥,並非只是靜靜地坐着,便能置人於死地,那樣的藥太過霸道,也太過逆天了。

    池祝找到的那具屍體,爲何是凌虐致死?明明身上全是傷,陳霖卻說他們精心養着,從來不會動人一根手指頭。那是因爲,他們做的本就是皮肉的生意。

    那羣惡人,到最後都要把孩子所有的價值,全部都榨乾了。

    崔江晏在暗示什麼?暗示先帝之死有蹊蹺?還是他在暗示,周羨的母親之死有蹊蹺?她還記得,當初周羨去祐海,就是去尋麻姑的,他還問過她,有沒有什麼毒,會讓人神志不清,性情大變。

    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所爲?太皇太后生先帝與汝南王。

    池時甩了甩腦袋,將有些混亂的思緒甩了出去。崔江晏這廝,說話說一半,其他的全靠猜!

    不過他有一句話說錯了,有她在,周羨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她想着,敲了敲馬車壁,“久樂,咱們去楚王府。城郊的骸骨,這會兒功夫應該已經運回來了。我去分骨,你去準備準備,我要出一趟遠門。”

    久樂忙應了聲,“公子且放心,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公子若是想走,隨時都能走。只是別忘記稟告夫人,省得她憂心。”

    楚王府今日罕見的熱鬧,池時一下馬車,便瞧見那大門口進進出出的,宛若市集一般。在一處演武場上,擺了八塊潔白的布,上頭放着八個大小不一的頭骨。

    大的那個,應該有十來歲了。小的怕不是隻有三四歲,池時瞧着,輕嘆了一口氣。

    “池九,你怎麼來了,我還想着,要你多睡一會兒,明日再喚你來呢。這些骨頭都混在一起了,蘇仵作正帶着他們分骨呢。”

    一見池時進來,周羨忙不迭的走了過來。

    池時看了他一眼,“他們分骨,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吆喝助威麼?事情都已經了了?”

    周羨伸出手來,揉了揉池時的頭,“放心吧,都妥當了,陳家喪盡天良,不得好死。你是睡了多久,頭髮都睡得翹了起來……”

    他說着,壓了又壓,可也沒有把池時腦袋頂上的呆毛給壓順暢了。

    池時揮手一拍,將他的手拍開來了,“我又不是小狗,你在我腦袋上摸什麼。沒有瞧見,蘇仵作他們看你,像是看腦袋有問題的人麼?”

    周羨一愣,扭頭看了過去,卻見所有的人,都在一臉震驚的看着他,尤其是蘇仵作,那眼中的意味深長,簡直就要溢出來了。

    他清了清嗓子,將手背在了身後,“池時你既然來了,就同蘇仵作他們一道兒分骨吧。”

    他的話音剛落,池時已經走了過去,徑直的拿起了一塊骨頭,朝着一塊白布擱去,漸漸地,隨着池時的動作越來越多,其他分骨的仵作,全都住了手,只死死的盯着池時的動作來。

    若說他們分骨,宛若盲人摸象,撿起一塊骨頭,那是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全靠猜的。那麼池時就像是在撿豆子,紅豆綠豆黃豆黑豆……

    那些明明生得一樣的骨頭,在她的眼中,好似標記了顏色一般,只要拿起,她就能夠輕鬆的知曉,那塊骨頭,是屬於誰的。

    就在衆人的震驚之中,池時放下了最後一塊指骨,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時候西方的太陽,幾乎只剩下最後一抹瑰麗的霞光了,萬家燈火初上。

    她站在人羣中央,像是逆着光似的,叫人看不清楚表情。

    “早知道你這麼本事,我們這把老骨頭,便先回去歇着了。”蘇仵作拍了拍池時的肩膀,欣慰又心酸的說道。

    池時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早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仵作都有這個本事,我便找周羨要更多的俸祿了。畢竟奇貨可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