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品女仵作 >第四七二章 對比之下
    “夢晚已經死了,她的傷不會疼。可是你不一樣,你的手會疼。”

    池時說着,看向了婉月的手,剛纔她扶門框的時候,疼得一個激靈,所有的人都瞧見了。

    “你的傷是怎麼來的呢?很簡單。這隻小弩是歐廣翎送給夢晚的,你要用它來殺人,必須在最近偷偷地練習,不然的話,根本就沒有辦法,從這麼遠的地方瞄準,一箭封喉。”

    “你是歌姬,平日裏手養護得十分嬌嫩,幾乎不做任何的粗活。小弩雖然不像弓箭那般傷手,但在頻繁練習的時候,也會在你嬌嫩的手上,造成傷害。”

    見婉月要說話,池時果斷的打斷了她,“我知道你又要狡辯,說你自己也可能不小心扭傷手。那麼,我給你看另外一個不容狡辯的證據。”

    池時說着,看向了門口的久樂同周羨。

    周羨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手,兩個店小二打扮的人,擡着一個箱籠走了過來,那箱籠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像是被人射成了篩子。

    “這是我剛剛叫人從你房間裏擡出來的箱籠,我們把夢晚脖子上的兇器拔下來對比一下,一定是剛剛吻合的,你說對嗎?婉月?”

    “你要練習,在手上會留下痕跡不說,在練習的靶子上,更是會留下鐵一般的證據!阿時讓我們去找,果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周羨說着,對着門口招了招手,“久樂,要你找的東西,你找到了嗎?”

    久樂點了點頭,“總算不負殿下還有公子所託。”

    久樂的話音剛落,幾個青潮居士府的人,便走了進來,他們的手中,還擡着三根剛剛鋸下來的竹子,那竹子上頭,赫然各釘着一根短箭。

    婉月腿一軟,身形一晃,她細白的手,死死的摳在了門框上,像是忘記了疼。

    池時認真的看着她,“看來你知道爲何紫竹園的竹子上,會有同殺死夢晚的兇器一模一樣的短箭。因爲你在屋子裏練習了許久之後,還是沒有把握一擊斃命。”

    “屋子再大,那個距離,也沒有從小樓到涼亭的距離遠。你知曉若是夢晚一擊不死,那你找歐廣翎背鍋的事情就根本不會成立,夢晚她會說話,能同人對質。”

    “紫竹園到處都是竹子,同涼亭同等距離的竹子也有。晚月樓同品仙樓是並列在一條線上的,於是你趁着無人的時候,在你的房間裏練習射竹子,射中之後,方纔開始了你的殺人計劃。”

    婉月咬了咬嘴脣,猛地擡起頭來,“沒有錯!就是我殺的,那又如何?我同夢晚是一道兒被媽媽選中的,大家明明都是髒東西,憑什麼?憑什麼她就那麼清高,我就那麼低賤?”

    “她生得便是一副仙人模樣,冷冷清清的,又好穿白衣,個個都說她是高嶺之花,是難得一遇的才女。那些臭男人都捧着她,恨不得把她供起來。”

    “而我呢?”

    婉月說着,眼淚掉了下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家中孩子多,哥哥要成親,爹孃沒有錢下聘禮,便把我給賣了。賣給大戶人家做女婢的錢,不如賣到青樓的錢多。於是……”

    “我生得美豔,家中也沒有教過我什麼琴棋書畫,除了這張臉,我什麼都沒有。夢晚自持身份,不肯接客,只陪人飲酒。媽媽爲了賺錢,只能死命的讓我接客……”

    婉月說着,捂住嘴巴嘔吐了起來,“我每次看到她清高做作的樣子,便想起我受的苦!”

    “憑什麼同樣墜風塵,她就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我就要遭萬人踐踏。直到這裏,我都是隻是暗暗的恨她,做一些小女兒做的幼稚的事情,比如把自己的名字,改叫婉月,好似晚月樓有我沒有她!”

    “可直到那一天,我有一個恩客馮公子。馮公子爲人儒雅又溫和,他一直都很照顧我,憐惜我。可馮公子卻被夢晚吸引走了,我自是氣不過,找夢晚理論。”

    “但是,我卻無意之間瞧見了歐廣翎來找夢晚,歐廣翎給了她一份曲譜,便是那醉秋風。哈哈,以前歐廣翎也來過,夢晚說是她的老鄉,我沒有放在心上。”

    婉月說着,哈哈笑了起來,“現在想來,什麼狗屁才女,根本就是假的!她跟我一樣,是一個只有好看的臉,腦子卻是空空的草包!”

    可還沒有笑多久,婉月的笑聲又戛然而止,“她拿了樂譜,轉身就去找了媽媽,她跟媽媽說,她寫出了一首絕佳的曲子,憑藉這個曲子,她一定會名聲大噪,到時候便讓媽媽把她送進高門大戶。”

    “她會給媽媽大把的贖身費。這也沒有什麼,我也時常這般想,嫁去商戶裏,去給人做妾,已經是我們這些風塵女子最好的歸屬了。”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同媽媽說,一個青樓裏,要一個高雅的,便要一個庸俗的。我就說媽媽也不是什麼大善人,怎麼會容得她這般,原來是她一直拿曲子作爲交換,讓我像一團爛泥一樣來襯托她!”

    池時輕嘆了一口氣,“所以,你就把英國府的許三公子,引到了她那裏去。”

    婉月看向了許三公子,“她做初一,我做十五。她不要的爛人都推給我,我也讓她嚐嚐爛人的滋味!我同許秋說,那首醉秋風,其實是夢晚對他表達愛意,秋呢……”

    許三公子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他又不是什麼真蠢貨,婉月一說,他就信。不過是順水推舟,各取所需罷了!

    “她不是想幹乾淨淨的去高門大戶做妾麼?國公府的門第還不夠高嗎?”

    婉月說着,面色猙獰了起來。

    “可她的命,怎麼那麼好?她竟然被青潮居士看中了!居士是教過皇親國戚的,她隨便託付一個人,把夢晚贖身了,英國公府又怎麼會爲了一個青樓小妾,同人爭執。”

    “到時候,夢晚同我,牆裏牆外,將徹底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受不了,我實在是受不了。可我還是沒有想要殺她的,是她,是她來挑釁我!裝了那麼多年的清高,終於忍不住了!”

    “我推了她一樣,應該是那時候,她的手指撇了一下,然後她就扇了我的臉。我實在是太氣了……”婉月說着,竟是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她擡起頭來,微笑着看了看窗外,“後來,就跟你說的一樣,我設局殺了她,然後陷害給了歐廣翎。原來承認這些,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我這樣的人生,興許死了反倒比活着更加容易,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吧?不會覺得辛苦,不會覺得嫉恨。”

    池時聽着,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兩個人埋在一起,也是要比棺材好壞,子孫孝順與否,燒的紙錢夠不夠的……要不然話,你以爲我棺材鋪子裏那些死貴死貴的棺材,都是誰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