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明記得,他看了李世秀一眼掩藏了眼底的那一抹冷光。
皇帝想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讓他完全信任衛琮曦是不可能的,如果可以,他就讓他這一世安穩度過好了,也算是給衛蕭一個交代了。
陳明見皇帝起身,忙道:“陛下是要去鄭美人宮裏嗎?”
皇帝點點頭:“朕去看看她。”
衛琮曦直接去了南越府,施落還在繡荷包,如夢在一旁指導。
施落以前是有些功底的,但是僅限於給自己和衛琮曦和自己縫過一牀很醜的被子。
想起以前的那個家,施落有些可惜,她也是到了南越之後才知道那裏已經被燒的什麼都不剩了。
下人通報說衛琮曦來了,如夢便先出去了。
衛琮曦也很快進來了,看到施落在繡荷包,他樂了:“好了嗎?”
施落搖頭:“真的很難。”
衛琮曦看了幾眼,他覺得也難,看的眼睛都花了。
“要不算了吧?”
施落搖頭:“我什麼時候半途而廢過。”
衛琮曦點點頭,也不在勸她,只說:我剛剛進宮了,施婉的案子下來了,腰斬,三日後。”
施落沒什麼感覺,施婉是罪有應得,可是腰斬這種刑罰未免太過殘忍。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古代,她沒有立場去說什麼。
衛琮曦問:“你不高興嗎?”
施落搖頭:“我不是不高興,我是沒有什麼感覺,而且施婉怎麼樣我根本不在意,她好不好都和我無關,要不是她害我,我根本不會去注意她,我也搞不懂她爲什麼要害我。”
這是施落一直想不通的。
就因爲她曾經和周思懿有婚約?可是那不是都被施婉搶了?她還不知足?
施落很無語:“人真的是很奇怪,最可怕的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是一個人對於你的惡意來源於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衛琮曦一怔,覺得施落說的很有道理。
施落道:“是不是很可怕,無冤無仇的兩個人,就因爲我看你不順眼,就要對旁人百般刁難,惡意傷害。”
就像之前的薛姍姍,衛琮曦和她無冤無仇,甚至都沒有見過她,施落都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那麼討厭他,甚至羞辱他爲難他。
最可怕的惡意就是這樣。
衛琮曦點點頭:“人總是習慣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
施落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他人即地獄?”
衛琮曦當然沒聽過。
施落道:“他人即地獄有兩層意思,一是與他人關係惡化時,他人即地獄,二是一個人的判斷太依賴別人時,他人即地獄。”
衛琮曦想了很久,最後點點頭。
施落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她也只是因爲施婉的事情有感而發。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衛琮曦道:“我還得去找你四哥商量商量,皇帝讓我平息你們南越這邊,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施落戳了下他的頭:“別謙虛了,你有。”
衛琮曦就笑:“那我過去了。”
“好。”
衛琮曦倒了蕭沂的院子,蕭沂也是剛剛聽到消息,正好慕容迪也來了,兩個人正在商量對策。
蕭沂也說:“我查過這件事確實是施婉一個人所爲,我們當初鬧,無非就是想給皇帝壓力,如今這樣,我們只能妥協。”
衛琮曦沒什麼意見,反正他也不指望靠一個施婉能把周家把施府怎麼樣。
“大周根基還在,不能逼得太急了。”
衛琮曦說:“皇帝讓我來說服你們。”
蕭沂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白撿了個便宜。”
衛琮曦笑了下。”什麼時候行刑?”慕容迪問。
“三日後,腰斬。”
慕容迪愣了下,眼睛一亮:“太好了,到時候我要去看,我還沒見過腰斬呢!”
說完他站起來:“走了啊。”
慕容迪走後,蕭沂看着門口問衛琮曦:“他將來能做一個仁君嗎?”
衛琮曦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以後的事誰知道。
兩天後,瀾京下了一場薄雪,也是施婉行刑的前一天。
守衛送了一碗一隻雞腿,一碗白飯。
“喫吧,喫飽了好上路。”
守衛說完便走了。
施婉渾身髒污,腿也因爲被逼供的時候打斷了。
這三天她很少睡覺,因爲太疼了,偶爾睡過去也只是因爲昏厥了。
施婉看着陰暗潮溼的牢房,表情麻木。
她沒想到這件事會敗露,也沒想到敗露了會這麼嚴重,大約是因爲忘了如今的施落早就不是那個小小的庶女了,她現在是南越最高貴的公主。
施婉哆嗦着拿起一隻早已冷掉的雞腿,啃了一口,索然無味,可儘管如此,對於餓了三天的施婉來說,依舊是人間美味了。
她吃了一隻雞腿,便再也喫不下去了。
這時候門開了,一個穿着斗篷的人走了進來。
施婉看到他激動的眼眶都紅了。
是周思懿,他沒有不管她。
出事後,施婉就知道相府是絕對不會管她的,他們恨不得立刻和她撇清關係,她能求的只是周思懿。
如今看到他,她滿心激動,他一定是來救她了。
施婉的腿斷了根本站不起來。
“思懿!”
周思懿看着曾經那個溫婉明媚的女子成了這副模樣,心裏也很難受,但是想到她做過的事情,周思懿又覺得胸口堵着一口氣。
他知道救不了她,但是他心裏有疑問,還是要問清楚,不然他餘生不安。
施婉渾身髒污,頭髮凌亂,穿着不合適的囚服,已經看不出半點原來的樣子。
“周公子,時間不多,快點!”守衛說。
周思懿遞給看守一袋銀子道:“多謝。”
看守走後,周思懿看着施婉,施婉也看着他激動道:“思懿,你來救我了是嗎?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我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了,你帶我走好不好?”
施婉的聲音帶着哭腔:“他們打斷了我的腿,我很疼,疼的都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