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牀上坐着的施落，他的思緒飄了很多，良久他纔回過神來。
施落道：“你看，小頑皮動了。”
衛琮曦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眼中沒有半點慈愛，彷彿施落肚子裏是什麼洪水猛獸。
施落將他手拿過來，放在自己的隆起的小腹上，等了半天，一向活潑好動的孩子都沒在動一下。
施落皺眉，沒好氣的說：“肯定是你嚇壞他了，他知道你不喜歡他，所以纔不動的。”
衛琮曦冷哼道：“膽小鬼。”
施落撇了他一眼：“這是我們的孩子，你別這樣說他。”
衛琮曦沒說話，知道再多說她一定會生氣。
這個孩子不是他期盼的，他的出生，意味着施落的死亡。
衛琮曦知道，這不是孩子的錯，他不該這樣對他，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他可以不討厭孩子，可他也不會喜歡。
施落也不強求他，衛琮曦的手乾巴巴的在她小腹放了好長一段時間，孩子都沒動。
施落把他的手拍開：“都怪你。”
她心情有些低落。
“是他自己膽小，怪我做什麼？”衛琮曦道。
他剛說完，施落的肚子明顯的鼓起一個小包，孩子又動了。
衛琮曦“…”
施落又好氣又好笑：“還說不是你，孩子最聰明瞭，他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喜不喜歡他，他都知道。”
衛琮曦不信，他將手放在那個小包上，孩子便又不動了。
衛琮曦的臉黑如鍋底。
施落哈哈大笑，無情的嘲笑了他。
衛琮曦像個孩子一樣，對這個格外在意，他就一直將手放在施落的小腹上，結果小嬰兒就是一動不動。
衛琮曦很有耐心，一直放着，直到某一刻，孩子忽然動了一下，衛琮曦驚訝的抽回手，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手。
施落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寶，你爹爹好傻。”
衛琮曦“…”
衛琮曦表面冷漠，心中早已經泛起了漣漪，他的手有點僵硬，剛剛的觸感還十分清晰，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腦海中甚至在想，剛剛到底是孩子的小手還是小腳，他可真有力氣。
衛琮曦失眠了。
第二天，施落又讓他將手放上來，如此幾天後，肚子裏的小傢伙已經習慣了親爹的觸碰，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夜晚活動頻繁。
衛琮曦說：“這傢伙是跟着我們的，當時我們就是這個時間有了他。”
施落哈哈大笑：“衛小王爺臉皮真厚。”
衛琮曦沒那麼冷漠了，不過看着施落和孩子說話，他還是覺得有點傻。
新京的冬天並不是很冷，直到大年三十才下了一場大雪，這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衆人都說是瑞雪兆豐年，連日來的陰霾都被驅散了不少。
十五的時候，整個新京掛滿了紅燈籠，熱鬧喜慶，施落很想出去看看，衛琮曦不太放心，卻還是由着她了。
街上到處都是人，根本沒有地方，施落坐在馬車裏，掀開車簾看熱鬧。
人越來越多，施落想着回去了。
衛琮曦點頭，他也擔心，人多萬一出岔子怎麼辦。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遠處的人羣忽然吵雜的朝着他們這邊來，好在外面唐風反應夠快，馬車迅速的駛離了街道，躲開了人羣。
還沒有舒口氣，拉車的馬像是受了驚嚇，馬車往前衝了一截，由於慣性，施落朝前面跌去，好在衛琮曦眼疾手快，講她拉進了懷裏。
人羣中傳來一聲聲尖叫，馬車跟着橫衝直撞，還是唐風跳上馬背一刀結果了那馬，才平靜下來。
馬車裏，因爲衛琮曦一直護着，施落並沒有受傷，也沒有被磕到碰到，倒是衛琮曦身子在車壁上撞了幾下，腰上青了一大塊。
發生了這種事，自然無心賞燈，因爲馬車壞了，衛琮曦讓人回去再趕一輛馬車來。
回到府裏，衛琮曦將施落抱進了屋子，才發現她臉色蒼白，雖然沒有被碰到，可到底受了驚嚇，施落覺得肚子一陣陣疼。
衛琮曦忙派人去請鍾歲言以及宮裏的太醫。
鍾歲言這邊倒是很快到了，他檢查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早產了，做準備吧。”
都說女人生孩子鬼門關走一遭，施落雖然早產，可她懷孕期間注意飲食和運動，雖然身體不好，生孩子並沒難產，也沒有出現大出血，肚子疼了一個時辰後，她的孩子順利的生下了，施落覺得這一晚上亂糟糟的，她身邊到處都是人的說話聲，有穩婆的，有衛琮曦的，有鍾歲言的，最後她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聲音不夠嘹亮，像只小青蛙，她緊繃的那根弦一鬆，便昏了過去…
施落油盡燈枯，卻沒有死，她昏迷了，和蕭沂不一樣的是，她瘦的皮包骨，呼吸微弱，就像是靈魂離開了身體。
幾個猜出真相的人表情各異，覺得施落本來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許死了是回到了她本來的世界。
衛琮曦卻超乎常人的平靜，至少從表面上看是看不出他傷心的，他沒有情緒，連個表情都沒有。
太后匆匆趕來，眼睛都哭腫了，雖然女兒沒死，可是看着真和死了一樣，若不是鍾歲言醫術高超，尋常太醫都診不出她的脈搏。
整個衛國公府籠罩在一片巨大的悲傷中。
奶孃將孩子抱過來，交給了太后。
太后看着懷裏貓兒一樣大虛弱的小外孫，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孩子放心交給哀家，你也別太難過了…”
她覺得衛琮曦不正常，反過來安慰這個女婿。
衛琮曦點點頭。
白天來了不少人，看過了，問候過了也就走了。
夜幕降臨，府裏安靜下來，後門悄悄開啓，幾個人悄悄了進了院子。
…
施落出事，端木淳既高興，又忐忑，高興的是終於出了一口惡氣，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她覺得，只要施落死了，蘇墨遲早會回到她身邊來。
至於忐忑…
自然就是因爲元宵節的事情了。
等了兩天，沒有什麼動靜，端木淳逐漸放心了，畢竟那件事做的隱祕，不會查到她頭上。
端木淳摸着自己的小腹，連日來鬱結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不少。
“五殿下。”
端木淳聽到聲音擡頭，就看見蘇墨從外面進來，他穿一身黑色長袍，一雙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端木淳有些慌張，卻還是扯出一個笑容來：“殿下，有什麼事嗎？”
蘇墨又看了她一會兒才說：“沒事就不能看看你？”
“自…自然是能的。”
端木淳只覺得他話裏有話，本以爲蘇墨會說什麼，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多說，只是問了問端木淳身子怎麼樣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