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容於世事的懵懂模樣,讓陸崢彥的心軟成了一片。
“阿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遇到很多不一樣的人和事,會有好相處的,也會有不好相處的。旁人對你的幫助,有願意的,也會有不願意的。”
“但任何的事情,都是有着雙面性的。與人相處的時候,出現任何矛盾,都是有可能的。我們不能因爲一點點的不愉快,就不和這個人交往,不和他接觸了。”
“因爲人生在世,誰也不能夠保證,就沒有求人的時候,今天咱們可能不求人,明天也不求人,但總會有需要旁人幫忙,需要求人的狀態。”
“如今我還是這個樣子,咱們會被人看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要不開心,也不要怨恨,我們自己想開點,自己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的就好,好嗎?”
陸崢彥像是在教一個懵懂的孩子爲人處世之道一般,溫和又充滿了耐心。
林雪兒聞言沉默許久,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好,我聽你的就是了。”
她一個人孤家寡人久了,習慣了什麼都靠自己,所以求人被拒,對她來說是第一次,也是很難得的經歷。
她竟從不知,原來在普通人的世界裏,這種拒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她從來都是,獨立於這個世界之外的,局外人。
而她多世的經歷,也沒有人願意讓她走入對方的人生中去。
只因爲她命中帶着不祥,跟她有所沾染的人,都會不幸。
“乖。”陸崢彥見她願意聽他說的話,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
他伸手揉着她腦袋的樣子,總是讓林雪兒有一種,她是他的寵物的錯覺。
於是,便拍開他的手,衝着他嗤牙:“別揉我腦袋了,頭髮都被你揉亂了。”
“好。”陸崢彥看着她炸毛的樣子,不由得低笑。
林雪兒站起身來,重新回到輪椅後面等着。
因爲陸崢彥的話,這一次,她沒有着急走。
而另一邊,牛永壽正在和張水蓮說話。
“水蓮,你剛剛怎麼能那麼說話呢?不是跟你說了,陸崢彥是咱們村的英雄,咱們能幫的,就儘量幫嗎?怎麼這點小事兒,還說得那麼重呢?”牛永壽看着坐在牀上生氣的張水蓮,說。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哪個字說得不在理了嗎?本來就是啊!”
“你說那個林雪兒有什麼本事?從小就被家裏人丟了,後來在山上跟着道士過了十幾年,下山之後就嫁給了陸崢彥,然後就一直在桃花村裏,你什麼時候見過她碰三輪車了?”
“就她那樣的,怕是自行車都不會騎,怎麼可能會騎三輪車?我看她根本就是瞎忽悠你的。”
“你說咱們的車可是新車,也是自家的,不是公家的,我不開心,還不行不借了嗎?”
“她回頭要是給咱們摔壞了,可咋整?車子摔壞了,還好說,總能想到法子解決,要是人摔壞了,怎麼辦?咱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來。”
張水蓮板着臉,直接一堆話就說了出來。
“喲呵,這排場可就真夠大的了,昨兒我喊你今兒騎車跟我趕集去,你當時怎麼說的?
你說:我不去,趕集有什麼好趕的,讓我自己去。今兒倒是好,直接就要送人家去了,牛永壽,你可以啊!”
張水蓮的聲音裏滿是火氣。
牛永壽趕忙賠笑道:“好了老婆,別生氣了,你看陸崢彥回來咱們村之後,多好,多老實啊是吧,他難得求咱一次,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難事兒,咱們就應了吧。”
“正巧今兒去鎮上,我陪你逛逛,給你,給孩子們都買上一身新衣服準備過年,這總行了吧。”牛永壽說。
張水蓮被他各種勸,心裏的那點氣也算是消了,就道:“你衣服換好了?換好了咱們就走吧。”
“哎,走,這就走。”說着趕忙朝着門口走去。
兩人推開門的時候,走到院子裏。
“崢彥,雪兒,讓你們久等了。你們嫂子也要跟着一起去買點年貨,大家一塊兒走。”牛永壽笑着說。
“是該買了,這都二十一了,離過年也剩不了幾天了。”陸崢彥說。
“是啊,你們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去後頭騎車過來。”牛永壽說着,樂呵呵的朝着後面去了。
林雪兒聞言,默不作聲的推着陸崢彥去門口等。
兩小隻很乖的跟在她的身邊。
而張水蓮則是背了個簍子,把大門給鎖了。
“嬸子把門給鎖了,孩子們不回來嗎?”陸崢彥笑着開口問。
“孩子們都被他們爸媽帶着去玩兒了,他們大人有鑰匙,我們都不在家,門還是要鎖一下的。”張水蓮解釋說。
“這是應該的,總要防着些。”陸崢彥應了。
林雪兒默默的看着兩人說話,打交道,就好像先前那短暫的拒絕不算矛盾似的,在頃刻間已經煙消雲散了似的。
林雪兒默了默,心想,這就是人與人的相處和交往嗎?哪怕曾經發生過不愉快,最後也能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說話,交談?
林雪兒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
但如果真的猶如陸崢彥所說的這樣,那恐怕她還得學習一下了。
她以前光顧着自保,哪裏有時間去管這些人際交流。
想着,林雪兒又想啊,她如果要做生意的話,肯定是要和人交往的。
都說商人最是滑膩難纏,到時候肯定更加的麻煩,難以打交道。
有那麼一瞬間,林雪兒甚至生出了:算了,不做生意了的念頭。
但轉念想想,如果什麼都不做,兩小隻要怎麼辦?陸崢彥要怎麼辦?
總不能坐喫山空吧。
手上有的錢,總是會用完的,總不能一直指望着。
總是要有新的進項。
也是這個時候,林雪兒才發現,她前面八輩子過的日子,其實挺單純的,至少不像這一世這樣,人際關係複雜,所處的情況,好像也挺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