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湯宏義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因爲這個電話太過意外,以至於陸崢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湯縣您好,您打電話給我,是案子已經宣判了嗎?她判了多少年?”
葛春花聯合人販子買賣孩子的事兒,他不鬆口,不求情,葛春花被判刑,進去坐牢,是肯定的。
這是早就既定的結果。
所以湯宏義打電話給他,最多是告訴他一聲,葛春花判了多少年罷了。
然而讓陸崢彥驚訝的,湯宏義說的話,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葛春花的事情確實了了,不過她沒被判刑,沒有進去,現在已經被釋放了。”湯宏義沉聲道。
陸崢彥聞言,腦子裏先是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感覺很是不可思議。
不過陸崢彥也清楚,那就是湯宏義不可能會在這種事情上忽悠他,跟他開玩笑。
於是,本來只是懶懶站着的陸崢彥頓時將身體給站直了,繃緊得宛如隨時要出鞘的利劍一般。
陸崢彥沉聲問:“具體是怎麼回事,還請湯縣告知。”
雖然他一直懷疑自己和葛春花之間的親情,可是陸崢彥在陸家從小長到大,陸家是個什麼樣的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陸家就是普通的鄉下人家,窮的時候連飯都喫不上,只能喫糠咽菜,家裏也沒有什麼有權勢的親戚朋友,所以,葛春花出事,除了坐牢,按理說是不會有第二種可能的情況發生的。
可偏偏,明明定死了葛春花要坐牢的結局卻發生了變化,要說葛春花的罪名不夠,那是不可能的。
要說湯宏義放水,也不可能。
畢竟他都沒有開口呢。
所以葛春花的無罪釋放,就變得很耐人尋味了。
“有人出面,保了葛春花,具體是誰不知道,對方藏得很深。但不出意外的話,幕後插手的人,應該是在京城,不過對方爲什麼插手,也不清楚。”湯宏義沉聲說。
湯宏義說的這句話,什麼有效的信息都沒有。
不,嚴格說起來,還是有的。
比如對方是京城人,插手保了葛春花。
但是,這個信息只是個猜測。
是猜測,就意味着有變數。
不過陸崢彥還是相信這個猜測的。
既然湯宏義能夠這麼猜測,那肯定是有緣由的。
陸崢彥腦子飛快的轉動着,想着葛春花在京城能有什麼關係。
可怎麼想,也沒想出來。
陸家太窮了,是那種捉襟見肘的窮。
在他沒有去當兵之前,陸家幾度陷入喫不起飯的窘迫。
如果說陸家真的有什麼有錢的親戚在京城,爲什麼當初過不下去了,葛春花不求救,偏要等到現在?
“這事兒,要告訴老爺子嗎?”湯宏義見陸崢彥沒吭聲,沒反應,便問。
“如果老爺子出手徹查的話,應該是能夠查出對方來的。”湯宏義又說。
他掌管這一縣,在這縣城的事情,他本該可以一力做主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煮熟的鴨子飛了一樣,怎麼都不得勁兒。
他相信,陸崢彥肯定也跟他一樣,想要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
別說陸崢彥了,就是他,都特別想知道,這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陸崢彥安靜了瞬間,隨後淡淡道:“不用了,這事兒就這樣吧,麻煩湯縣了。”
湯宏義聞言有些驚訝。
明明之前,陸崢彥和林雪兒都明確表示,葛春花這事兒,就按照法律程序走,該怎麼判怎麼判,該坐牢坐牢。
可眼下,分明有人用了權勢,插手了這件事情,這就讓事情變了味道。
對於這個,湯宏義也是很憤怒的。
他本以爲,陸崢彥會跟他一樣,義憤填膺,追查到底,沒想到陸崢彥會說出算了的話來。
不過轉念又想,葛春花到底是陸崢彥的母親,之前因爲孩子,因爲林雪兒這個妻子,陸崢彥心中有所顧忌,所以纔會說出要讓葛春花付出代價,公事公辦的話來。
而如今,葛春花是被一股神祕力量給救走的,不是陸崢彥放的水,插的手,這事兒說起來,他對林雪兒和孩子,也都算有交代了,所以他不追究,倒也在情理之中。
對自己的母親,能夠狠心一次,狠心不了第二次,也是正常。
血濃於水,不是說說而已。
再者說了,這次京城的神祕力量,和陸崢彥有沒有關係,還尤未可知呢。
湯宏義想到這兒,便道:“好的,那這事兒就到這兒了,我打電話也沒有別的事情,那就先這樣吧,小陸,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忙,掛了啊。”
不過話說回來,湯宏義這麼想,還真的是冤枉陸崢彥了。
畢竟陸崢彥還真沒有那個意思。
他說算了,也不是想要替葛春花開脫,而是因爲他不想太麻煩習振國了。
雖然習振國出面的話,一定能夠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可是眼下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就特別的有隱憂。
如果對方是跟習家一樣的大家,那因爲這事兒,習振國和對方對上,很明顯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習振國幫他們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沒有必要爲了他們再付出更多。
至於葛春花這事兒,他會想辦法搞清楚的,不過需要時間罷了。
聽到湯宏義的話,陸崢彥應了一聲,湯宏義便掛斷了電話。
垂眸看着匆匆掛斷的電話,陸崢彥的眸光閃了閃。
陸崢彥心裏清楚,湯宏義或許因爲這事兒對他有意見。
可是再有意見,他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主意。
這本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已經麻煩過習振國了,沒道理一直麻煩,習振國能當他們的靠山,是因爲林雪兒,他總不能一直去消耗這份情誼。
陸崢彥的腦子裏閃過萬千的思緒,默默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歸還是打了個電話出去。
“老爺子,您把阿雪的聯繫方式給我一個,我有些話想跟她說。”電話接通後,陸崢彥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