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師妹的消息沒有？”程宏義沉聲問。
“沒有。弟子們都散出去了，都沒有發現師妹的蹤跡，也沒有師妹的消息。”
程宏義聞言頓時一皺眉，道：“欣兒費盡心思離家出走，肯定是爲了參加這次的眉山祕境。可這次的眉山祕境並非她所想象的那般簡單，就她那煉氣後期的修爲，在裏面根本討不到好處。”
“師傅您也別太擔心了，師妹她不一定就是爲了來眉山祕境，或許師妹只是在山上待得悶了，所以偷偷跑出去玩耍去了。”沈元洲輕聲勸說道。
“就你師妹那個性子，你覺得可能嗎？”程宏義冷哼了一聲，道。
沈元洲還沒說話，程宏義又道：“她就是平日裏被捧得太高了，自以爲自己是個天才，就可以目中無人了。也不想想她煉氣後期那點三腳貓的修爲，能頂什麼事兒？”
“師傅……”沈元洲微微蹙眉，想說點什麼。
他想說：按照師妹那個年紀，煉氣後期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想說：現如今，想要進入築基期太難，五十歲內的築基期更是寥寥無幾，師妹已經很了不起了，進入眉山祕境，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他想說：師妹還小，不該就這樣拘着她，不讓她接觸外界，該讓她多接觸，這樣她才能夠有更加長足的進步。
然而他還沒開口，程宏義便又道：“她是天分高不錯，可在她沒有成長起來之前，她什麼也不是！這世上有多少有天分的天才最終淪落得比普通人還不如的？
就她那驕傲自大的性子，遲早把自己給作死！”
言語間的震怒和嫌棄，滿滿當當，明明白白。
沈元洲忍不住道：“師傅，師妹不是那樣的人，她一直以來都很努力的，這次會離家出走，只是年紀小貪玩兒而已，您別這麼說她。”
“別這麼說她？我說錯了嗎？天分高是沒錯，小小年紀是達到了煉氣後期也沒錯，可她也不想想，人家年紀比她大一點，修爲已入築基期的，看到她落單，會不會痛下殺手呢？”
“修真界素來弱肉強食，誰也不希望出現一個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天才，羽翼未豐卻想振翅翱翔，那是愚蠢，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程宏義繼續斥責。
沈元洲聞言皺了皺眉，抿着脣沒再反駁。
畢竟程宏義說的，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道理是有的，不過用錯了法子而已。
他若是換個好點的態度說，換種法子說，誰都是能夠理解接受的。
師妹年紀還小，素來活潑好動，生性貪玩，這麼多年來，在師傅和師孃的高壓之下，也從來不抱怨，只是默默的修煉，她做得其實已經夠好了。
只不過她的身份和她的天分，都讓她揹負了太多太多。
有時候，連他都看不下去了，想對她說一聲：師妹，你太辛苦了，要不休息一下，別練了吧。
可惜這話，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到底，他只是一個做師兄的，他沒有那個立場去說。
這次師妹的離家出走讓他覺得很震驚，同時，卻在心裏暗自慶幸。
沒錯，他覺得師妹離家出走這事兒，是一件好事兒。
出門走走也好，至少不用天天呆在只要修煉的家裏壓抑到發瘋。
可惜的是，他都能懂的道理，師傅和師孃卻不懂，他們只覺得，壓着師妹去修煉，能得到更高的修爲就夠了。
在程宏義的不斷打擊和指責之中，沈元洲越發的沉默着。
他默默的聽着程宏義的數落，眉眼溫順平和。
似乎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也沒有再爲程欣兒說一句話。
……
林雪兒進場之後，並沒有立刻收斂靈魂之力，而是用靈魂之力將全場都給掃了一遍。
程欣兒下意識的往那邊看的動作，她看到了。
程宏義和沈元洲的反應，她也“看”到了。
對話，也聽到了。
怎麼說呢？就挺爲程欣兒不值得的。
程欣兒其實挺乖的，雖然活潑好動，有些貪玩，但卻並非那種嬌縱蠻橫的性子。
貪玩歸貪玩，該修煉的時候，她並不含糊。
像是程欣兒這般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花樣年華，最是貪玩好動的時候，程欣兒能夠在玩鬧之餘，還記得主動去修煉，本身就是一件很自律，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生性善良，努力，光這兩點就已經超過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人了。
更別說，她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
可即便這樣，她在她的父親心裏，依舊不被認可，也不被承認。
就如先前，林雪兒乍然聽到程宏義問沈元洲有沒有程欣兒的消息時，她以爲程宏義是關心程欣兒，擔心她，所以才關切。
可是當她聽到後面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感覺錯了。
程宏義關心的並非是他的女兒程欣兒，而是想要知道那個能夠給他帶去榮譽，給宗門帶去希望的程欣兒的所在。
換而言之，他對程欣兒，並沒有太多的父女之情，更多的，還是利益和價值。
雖然這一點，程欣兒心裏或許是清楚的，但若是真正讓她聽到這樣的言論，她心裏定然也是難過的。
林雪兒想着，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程欣兒有個這樣的父親，這麼多年竟沒有長歪，也是爲難她了。
“姐姐，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着我啊？”
或許是林雪兒的目光太過赤裸，讓原本就因爲緊張，怕被人發現而緊繃着神經的程欣兒頓時就發現了。
林雪兒的目光之中滿是愛憐，她擡手揉了揉程欣兒的腦袋，道：“沒什麼，你家人應該已經來了吧，乖一點，別被發現了喲。”
程欣兒聞言趕忙點頭：“嗯，我乖，我不出聲，一個字都不說了。”
說話間，下意識的往林雪兒那邊縮了縮身子。
林雪兒看着她杯弓蛇影的樣子，不由得低笑。
“你就正常點就好了，你這麼畏畏縮縮的，反倒惹人注目，你看，周圍都好幾個人在看你了。”林雪兒輕聲說。
程欣兒聞言下意識的看向周圍。
見過人有不少人在看她，頓時就……
她緩了緩，壓下心裏的驚慌，站直身子，努力讓自己變得正常。
“姐姐，這樣可以嗎？”程欣兒問。
林雪兒看了她一眼，道：“嗯。你別太擔心，出門前我給你易容過的，忘記了？”
程欣兒聞言頓時恍然：“對哦，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記了？”
林雪兒笑着搖頭：“就你這記性，能記住什麼？”
程欣兒：“……”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這扎心的言論，真的就又難聽又真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