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看着馬國安,脣瓣動了動,沒說話。
他能說什麼呢?說馬國安曾經擁有的時候不知珍惜,現在失去了纔來追悔莫及,說句難聽點的話,那就是活該啊。
這話不是取笑馬國安麼。
怕是他要是真的這麼說了,馬國安會真的想要弄死他了。
所以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選擇了。
馬國安似乎沒有察覺到司機複雜的情緒,輕聲道:“不過就算她現在對我心有芥蒂,不肯接受我,也不奇怪。仔細想想,我原來確實是挺混蛋的。”
馬國安說着,苦笑了一聲,道:“所以不管現在,她怎麼對我,我都認了,就當是償還我原來犯下的孽了,只要她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走進她的人生中,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司機道:“會的,一定會的。”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司機又道:“廠長,你就在這兒等到天亮嗎?
要不先回車上休息吧,我看到那邊有個口子離這雖然不算很近,可是能夠停車,也能直接看到這邊,要不我把車停那兒,您上車休息,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
“不用,我就在這兒等着,這是我欠了她的,這點小罪不算什麼,以前家裏窮的時候,出門討生活卻被趕出來,風餐露宿的時候多着呢,也就這些年,日子好些了,才變得嬌貴了。”
馬國安淡淡的笑着,說。
“這……”司機聞言只得道:“那我陪您吧。”
說着,就在馬國安的身邊坐下。
“你不用陪我,這是我自己的事兒,你回去休息吧,去酒店,明天早上再過來。如果小花能原諒我,讓我跟着或者留下,你就自己回酒店休息,如果小花她不原諒我,那……”
馬國安說着忽然沉默了,顯然,陸小花不原諒他這個選項,是他所不喜歡,也不願意去想的。
“廠長,我……”司機還想說什麼。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去吧,去酒店休息。”馬國安拍了拍司機的肩膀,說。
司機嘆了口氣,道:“好,那我去車上守着,我把車開到那兒,廠長你有事就隨時喊我。”
“好,去吧。”馬國安說。
他知道司機的顧慮,他這個當老闆的都在未免吹寒風,受凍,他一個做司機的卻跑回酒店去睡大頭覺,難免擔心他會不平衡,秋後算賬,找他麻煩,所以纔想呆在車上陪着。
他也不在意。
呆在車上總比跟着他呆在這外面更深夜重來得好。
他呆在這兒,是爲了贖罪,贖曾經那樣對待陸小花,傷她真心的罪,這是他自己的事情,跟旁人沒有關係,沒道理讓旁人在旁邊跟着他等着。
司機走後,馬國安就重新靠在柱子上休息了,沒再吭聲。
第二天早上,陸小花醒來,伸了個懶腰。
伸到一半的時候,她趕忙停下,身後輕輕拍着肚子:“寶寶,沒拉扯着你吧?你還好吧?”
那忐忑難安的模樣,若是讓人看見了,定然是要哭笑不得的。
陸小花戰戰兢兢的等了一會兒,都不見肚子有什麼反應,這才鬆了口氣。
睡了一覺起來的陸小花好像完全的把昨天晚上馬國安來過的事情給忘了,壓根不曾記起半分的樣子。
對陸小花來說,不管昨天發生的事情是夢還是現實,她都不想去多想,去計較。
若是現實,那隻能說明馬國安來找她了,僅此而已。
至於馬國安說的那些話,說實話,她不敢相信。
畢竟,被拒絕過太多次的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信心。
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也是對他們能夠相愛的這件事情沒有信心。
既然沒有信心,那又何苦亂心呢?
好不容易將心給收回來,壓在了心底深處,怎麼能夠因爲馬國安的出現就亂了呢?
如果馬國安只是憐憫她,又或者只是開玩笑,那他將來抽身而退時,她可怎麼辦?
陸小花想得很清楚,很分明,可這樣的清醒在看到了門口靠着柱子睡着的馬國安時,還是崩潰得不行。
“老馬,你怎麼了老馬?”陸小花見馬國安靠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由得衝上前去,蹲在他的身邊,伸手推他。
面上的焦急之色特別的明顯。
似乎是被陸小花給驚擾到了,馬國安皺了皺眉,隨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看到是陸小花時,馬國安的眼皮輕輕眨了眨,隨後伸手將陸小花給抱在了懷裏。
陸小花不防,被他抱了個正着。
“小花,是你,真的是你啊,我這不是在做夢吧?”馬國安聲音輕輕的呢喃。
他的下巴搭在陸小花的肩頭上,說話的時候,就好像在她的耳邊呢喃一樣,讓陸小花感覺耳朵一陣麻。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馬國安:“你先鬆開我,鬆開我再說話。”
馬國安卻耍起了賴,將臉埋在她的頸邊,呢喃道:“不要,纔不要,鬆開你,你就跑了。就像昨天那樣,你讓我鬆開你,然後你就把我給趕走了。”
陸小花落在身旁兩側的手微微僵了僵,閉上眼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隨後,她嘆了口氣,道:“老馬,你鬆開我,我們進屋坐下來好好談談。”
馬國安聞言這才鬆開了陸小花。
陸小花站起身來,馬國安也扶着柱子站起來。
不過他坐得太久了,又受了涼,站起身的時候腳下不穩,險些直接栽倒在地。
陸小花趕忙伸手扶住他,眼中滿是擔憂:“你怎麼樣?沒事吧你?”
馬國安感覺腦袋一陣發暈,看着陸小花的目光都是晃悠的。
不過看到她臉上的擔憂之色,還是忍不住勾出了一抹笑,道:“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啊,我身體好得很。”
可熬了這麼一夜,馬國安確實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遠不如年輕的時候了。
就這麼一晚,他就已經感覺不行了,若是換了以前,他就算是在外頭露天席地的扛幾個晚上,都不成問題。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捨不得在這種時候放手了。
想通透了,再想放手,就成了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