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瑩來到艦橋，看到了抱着胳膊立在艙窗前的李海，外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他在看什麼？
不久之前，莊小瑩親眼目的了圖文巴號的沉沒，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彈藥庫殉爆引發的災難。根據不完全統計，圖文巴號僅有四十多名艦員得以生還……
作爲國內知名度最高、最受歡迎的新型軍事記者，莊小瑩儘管是參加工作幾年的新人，但是她走南闖北去過許多部隊，是見識過各種大場面的人。
然而，當李海告訴她，遭反艦導彈或者魚雷攻擊後沉沒的場景和意外爆炸的圖文巴號的慘狀幾乎一樣，她對戰爭的認識更加深刻了。
那不是配個調皮點的背景音樂做出來的輕快實彈射擊訓練視頻能夠詮釋的。
一次遠火齊射，遭覆蓋的目標是要血流成河的。
莊小瑩來到李海身邊，低聲問，“阿拉達號受損不輕，它應該很難回到港口吧？”
看了她一眼，李海說，“希望渺茫，除非供應級向他們伸出援手。顯然，供應級不會那麼做。”
笑了笑，李海說，“他們罪有應得。”
莊小瑩深以爲然，“半路沉沒了纔好。”
頓了頓，她問，“咱們怎麼辦？”
“守住羅涇水道，爲主力部隊贏得時間。”李海沉聲說道，“天亮之後你們採訪組要撤到新青年上去，你能不能利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好好的採訪採訪我們的戰士？”
莊小瑩搖頭說，“我們採訪組哪也不去，就待在你的艦上，等任務結束了一起回港。”
“你先採訪採訪我們的戰士。”李海沒跟她爭，爭是沒有意義的，到時候該撤離還是得撤離。
他拿出一份名單來遞給莊小瑩，“名單上的戰士都要採訪到，我想，你應該做一個系列人物報道，幾萬字的那種。”
“那可不容易，再說了，我主要以視頻爲主，很少撰寫文字報道。”莊小瑩接過名單。
李海說，“雙管齊下嘛，你想想辦法，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好，我想辦法。”莊小瑩沒有搪塞，爽快答應下來。
光有文字報道力度不夠，光有視頻報道同樣力度不夠，如果只能選擇其中一種，那麼傳統的文字報道無疑是更有力度的。
當然兩種報道形式同時展開是再好不過了。
李海一句話，莊小瑩恐怕要用盡她個人的所有人脈資源了。
典型人物系列報道，那需要投入非常多的資源，李海不能光靠嘴說，必須要有點實際點的東西。
他道，“你跟我來。”
領着莊小瑩離開了艦橋去了通訊室，常海洲在那等着，直接問，“電文怎樣寫？”
李海略作沉吟，說，“就說軍報的隨艦採訪組想要做一個系列的典型人物報道，幾萬字人物紀實這一類，宣傳時間可能長達三個月，特此向大隊長請示。”
“好。”常海洲沒有絲毫猶豫，馬上擬電文。
大隊長無權批准的，需要報上級政治部門，恐怕最後要到艦隊政治工作部。
彙報電文通篇沒有提到經費，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海要的就是經費。
趁着軍報隨艦採訪組還在，一鼓作氣把後續的宣傳經費什麼的申請下來，任務結束回港馬上就可以全面鋪開，有利於官兵們的評功評獎，退一步說，如果不幸犧牲了，也能夠儘可能地給世人留下一些遺像。
電文發出去不久，艦政直接來電，如李海所料，不但批准了申請，還明確表示對53號艦事蹟的宣傳報道，艦隊要上報海軍司令部，作爲全軍典型來宣傳。
結果遠遠超出了預料，李海龍顏大悅。
與莊小瑩談了一些細節，李海和常海洲回到了艦橋。
常海洲低聲說道，“我確認過了，剩餘的燃料不足以支持我們返回港口，彈藥也只剩下半個基數了。”
“能回到木沙航空站嗎？”李海問。
燃料不足是在預料之內的，李海對此並不覺意外。
常海洲微微搖頭，“夠嗆，大概率是要等補給船過來。”
李海說，“艦隊補給艦都在外，距離最近的也要三天的航程。”
“是啊，咱們的後勤保障艦艇數量太少了。”常海洲感慨着說。
李海擺了擺手，說，“咱們面臨的困難遠不止這些。”
看到李海神情凝重，常海洲嚴肅起來。
兩條澳新軍團級護衛艦因爲意外退出了這場對抗，己方的壓力是驟減的，大家對順利完成任務的信心更加充足了。
李海的情緒反而沒有很大變化，甚至臉色比此前還要嚴肅一些，令人不解。
“不適號沒有回援供應級。”李海說。
“沒有回援供應級……”常海洲一時半會抓不到要領。
李海說，“不適號的自持力沒有問題，但是那三條撲克級是離不開供應級的。如果你是打擊羣的指揮官，在補給艦面臨危險的時候，你會怎樣做？”
“肯定要回援。”常海洲下意識地說。
他逐漸抓到了關鍵。
“不適號沒有回援，說明與趕赴多蘭島海域相比，是可以犧牲掉一條供應級的。”常海洲說。
李海緩緩點頭，“沒錯，我們面臨的形勢遠比預料的要艱險。不適號早晚會發現我們的蹤跡。”
“明白了，接下來要面對的，恐怕是蜂擁而來的艦載戰鬥機羣了。”常海洲知道李海擔心什麼了。
53號艦的防空能力幾乎爲零——雙三七炮和海紅旗7幾乎無法威脅F/A-18E/F“超級大黃蜂”艦載戰鬥機。
這條艦就不是爲防空而生的。
“木沙航空站，只能依靠我以前的老戰友了。”李海沉聲說。
常海洲提醒道，“羅涇水道所在的位置已經超過了木沙航空站常駐大隊的作戰半徑了。”
“希望薛大能想到辦法。”李海說。
常海洲知道木沙航空站上的常駐航空大隊的大隊長是薛正榮，此人同時兼着航空站站長一職，是李海的老戰友、老上級，空軍名將薛向東之子、空軍傳奇李戰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