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漢靈昭烈 >第53章:義結金蘭
    杭州城外,十里坡酒店。

    又見到武松二人,十里坡那家酒店的掌櫃已是見慣不怪。好酒好肉上好,便不再多問。

    此時離申時還有約一刻時間,亥言特意點了一條魚。

    “這魚喫起來就是不爽快。”武松戳了兩筷子,沒了耐心,索性作罷。

    “武都頭莫急,魚鮮須細品,纔有滋味。”亥言卻是不忙不慌,夾起一塊魚鰭部位的魚肉,遞到武松碗中。

    “嚐嚐看,此處俗稱划水,既無刺又最嫩滑。”亥言一臉微笑。

    魚喫得很慢,酒卻喝得很快。

    “武都頭慢些喝。還有客人呢。”眼看轉眼一罈酒已見底,亥言終於忍不住了。

    “還有人?”武松詫異道,“何人?”

    “柳娘子。”

    “她爲何會到此?”

    “我約的。”

    “你爲何約她?”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亥言道,“我們和柳娘子雖是萍水相逢,卻也算是生死之交,臨行前道個別也是情義所在嘛。”

    武松疑惑地看着亥言,他知道這小和尚行事精怪,卻一時想不明白他葫蘆裏究竟又在賣什麼藥。

    “你莫非是怕我無處可去,又讓我隨她上山入夥?”武松問道。

    “非也。”亥言道,“你既然已經拒絕了,我又怎會強人所難。”

    “真的只是告別?”

    “她來了,自然便知道了。”

    百里傳信,相約柳如煙來此相見,亥言自然不只是爲了告別。當然,也不是爲了還錢。

    亥言確有私心。

    此去回靈壇,亥言始終放不下的還是武松。於私,他已把武松視爲兄弟,於公,當初子玄師兄所授的監察之命依然在身。

    但武松卻似乎並無明確去處。雖說自己從靈界返回凡間時,可任意選擇所落之地,但神州之大,若不知武松去向,也是枉然。

    所以他纔想到了柳如煙。

    亥言並不肯定柳如煙就能留住武松,但只要他們之間有聯絡,那找到柳如煙,也就不難得知武松的下落。

    而且,柳如煙在江南一帶遍佈眼線,消息靈通,若要尋人,甚至比官府更可靠。

    最重要的一點是,此時的武松依然如一片浮萍。亥言甚至擔心,這一別之後,武松就此消失於茫茫人海......

    轉眼申時將近,酒店外的官道上,一陣馬蹄聲傳來。

    騎馬而來的正是柳如煙。

    酒店掌櫃縱是裝作若無其事,心裏也不禁有些驚詫:這兩個和尚究竟是什麼來歷,行事神祕也就罷了,居然還認識如此絕世脫俗的女子。

    一襲白衣的柳如煙,今日的確有些不一樣。

    或者說,這是武松和亥言第一次看見她陽光下的樣子。

    下午的陽光透過林間灑在她的襦裙上,隨着她輕搖的步子,陽光彷彿合着髻上那支簪花的節奏,起舞,跳躍。

    她臉上粉黛未施,清澈如水,一路奔來,幾粒汗珠掛在臉上,流光灑過,如芳華初綻,似露華含光。

    武松一時有些呆住,甚至忘了行禮。

    “柳娘子一路鞍馬勞頓,快來喝杯水酒解解乏。”亥言連忙讓座。

    柳如煙也不謙讓,坐了下來。接過亥言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江湖兒女,自是沒那麼扭捏作態。

    “小師父約奴家來此,不知所爲何事?”柳如煙沒有過多寒暄,單刀直入。

    “哦。既然娘子快人快語,小僧也就直說了。”亥言道,“我和師兄就要離開此地,特意來向娘子辭行。”

    “二位師父要走?”柳如煙稍有些意外,“敢問去往何處?”

    “河東五臺山,去找我們師叔。”亥言道。

    武松在一旁裝作若無其事,心裏卻道,這小和尚何時說過要去五臺山?這瞎話真的張嘴就來。

    “五臺山?”柳如煙一聽,眉頭一蹙,“小師父難道不知道,河東大半已經落入金人之手了嗎?”

    “啊!”武松不由叫出聲來,“此事當真。”

    “當真。”柳如煙道,“不僅如此,河東太原府也已失陷,黃河以北恐已是鋒火連天。”

    武松一拳擊在桌上,酒杯落地,嚇得掌櫃和小二一個激靈。

    “師兄莫急。”亥言道,“且聽柳娘子細細說來。”

    柳如煙接着道:“奴家下山前剛接到線報,杭州城外的禁軍已經奉調北上勤王,韃子此次來勢比上次更兇。汴京之圍恐怕又要重演了。”

    亥言也是眉頭一皺,“可是這一次,沒有種老將軍了......”

    “義父他......”柳如煙神色黯然,欲言又止。

    武松的酒喝得更快了。“小二,換大杯來。”

    連幹了三杯,武松已是眼中冒火。

    “小和尚,此去河東有多遠?”武松突然問道。

    “杭州到汴京就有近二千里。”亥言知道武松是何意,“若是騎馬,就算是上等軍馬,一日也頂多三四百里,若是坐馬車,一日行百餘里也是極限了......”

    “大師莫非是要去邊關?”柳如煙問道。

    “烽煙一起,山河破碎,佛門又安能清靜。”

    “難道大師想以一己之力抵抗金人不成?”柳如煙道。

    “叫我武松吧。”武松凜然道,“韃虜來犯,我等習武之人豈可坐視不理。就算是佛門弟子,也需除魔衛道,保家衛民。”

    柳如煙望着武松,心裏不禁暗暗佩服。金人南犯,多少文官武將聞風而避,而他一個和尚卻要執意逆行。

    想到此,柳如煙雙手舉起了酒杯,“奴家有一席話,不知當講不講?”

    “娘子只管講來。”武松道。

    “奴家自幼痛失雙親,幸蒙義父收養,又得恩師授藝,習得一點拳腳,亦懂得一些道理。一生已抱定扶弱濟困之心。如今又有幸結識了武大哥,大哥所爲,奴家屢受恩惠,更心懷敬佩。如蒙不棄,奴家願與大哥義結金蘭!”

    一席話講完,柳如煙眼波流動,目含期待。

    武松微微一愣,不禁有些心潮涌動。眼前這個女子堪稱女中豪傑,卻又生得如鄰家女孩,有這樣的妹子夫復何求。

    “好!”武松也端起酒杯,“妹子!來,幹了此杯,從此同生共死!”

    “幹!”

    酒店掌櫃活了這麼大歲數,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不禁心裏暗自嘆道,這不平之世果然多奇人異士。

    亥言在一旁則心裏暗喜,如今武松也算有了牽掛,不管他去不去北境,心有牽掛就不怕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