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凡女,又不用修煉,需要的無非就是些喫穿住行的東西,這些都不值一提。
在宗門裏,真正算是大頭的,讓弟子們勒緊褲腰帶的,是那些修煉需要的天材地寶。楊姬,並無此需求。
也是合理,要不然誰都拉家帶口的,宗門再大,也能被喫垮。楊五點點頭,追問:“我遇到旁人,該如何稱呼”剛纔,她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位周師兄。
“金丹稱道君,元嬰稱真人,還虛稱真君,合道稱道尊。不過,我們也沒什麼機會見到真君、道尊。掌門真人也是元嬰期。門中幾位長老、太上長老,我們根本見不到。”徐壽笑道。“至於金丹以下”
他道:“也可以稱一聲師兄,如果對方不介意的話。”
他話說的委婉,楊五怎會不懂。蘇蓉的態度明白的告訴了她,姬妾爐鼎,身份都卑賤。想來那些弟子們,無論內門外門,大概都不喜歡被一個姬妾稱呼爲“師兄”的吧。
“如果介意呢”她問。
徐壽道:“那就稱一聲道兄吧,這稱呼到哪裏都不出錯。”
“知道了。”楊五點頭。
徐壽探頭:“到了。”
楊五轉頭。
小船前面是一座山峯,峯上不見洞府,倒是有大片的房舍樓閣院落。就這一會兒工夫,就有許多人飛離,又有許多人像他們一樣剛剛飛至。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端的是繁忙。
“這是象忘峯,宗門十三司基本都在這裏了。管着宗門上上下下的喫喝拉撒。”徐壽笑道。
小船停在一處寬闊之地,徐壽把船收起,帶着楊五進了一處院落。楊五看了眼牌匾,匾上有三個字,與她母語中的古文字很相像。她眯起眼,猜出了其中一個字是“籍”。
“這裏便是籍簿司。”徐壽道。
相比外面人來人往的情景,籍簿司算是相當清淨了。這裏掌管宗門上下人口登記,除去定期的新進弟子,還包括妻妾爐鼎靈寵。即便是這樣,今年的新進弟子早登記過了,現在便清閒得狠了。進了正堂,桌椅倒是齊整,卻空無一人。
“李師兄李師兄”徐壽一連喊了幾聲,纔有個乾瘦的老頭從後堂轉出來,打着哈欠。“還想着眯一會呢,怎地今天過來了”
“青天白日的你睡什麼覺。”徐壽笑啐他,“這是我們煉陽峯新來的楊姬,你快給她登記。”
“煉陽峯”老頭詫異道,“衝昕道君”
徐壽“咳”了一聲,道:“是。別那麼多廢話了,快些登錄了,我們還趕着去喫午食呢。”
“行行行,這就登。玉牌拿來”
徐壽就自腰間摘下一枚玉牌遞過去。
老頭攤開一本簿籍:“姓名”
“楊五。”
“骨齡”
“十六。”
老頭記錄了登錄日期,拿着那枚玉牌進了裏間。徐壽和楊五在外面等了片刻,老頭拿着一個亮閃閃金燦燦的金質銘牌過來,對楊五道:“手伸出來。”
楊五依言伸出手掌。細利的微風掠過指間,一顆鮮紅的血珠便從微小的傷口中擠了出來。老頭把那滴血抹在金牌上,瞬間被吸收不見了。“喏。”他將金牌遞給楊五,“好了。身份銘牌可自由出入護山大陣,要隨身攜帶,宗門各處,許多地方都要用到。”
老頭把煉陽峯的玉牌還給徐壽,猶自跟他念叨:“不是我說,道君這也太早了,金丹元陽多麼寶貴,不留給道侶,卻”
徐壽忙打斷他,擺手笑道:“道君的事豈是你我能議論的,不說了,不說了,我們還趕時間。”說罷,引着楊五趕緊走了,生怕老頭再說出什麼不適宜的話來。
老頭跟他熟稔,不以爲忤,打着哈欠,趿着鞋子,又回後堂睡覺了。
徐壽帶着楊五出了籍簿司,就去了隔壁院子,隔壁就是勤務司。“日常用品都歸這裏管。”徐壽跟她說。
跟隔壁籍簿司的冷清相比,勤務司要熱鬧的多了,院子裏左右兩排廂房全是科室,不僅間間有人,門外還都各有兩三人在排隊等候。徐壽領着楊五找了個只有一人在排的隊,等了約一刻鐘,便輪到他們進了科室。排隊時徐壽便問楊五:“除了先時說的那些,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楊五一時想不出來更多,只見到徐壽的衣衫,忽然想起:“你這樣方便的衣服,可以的話,來兩套。別的一時還想不到。”
“既然這樣,旁的用品,我先替你做主可好若有缺的,隨時再來補上即可。”
“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於是進了隔間,楊五就頭暈腦脹的聽徐壽熟門熟路的報出了一串的名稱:
“白羽褥兩套,蠶絲夏被兩套,雲綾枕兩個,菱紗細羅帳一頂。”
“膚脂,頭油,綿皁,洗面藥,洗髮膏,牙具,牙粉都要一個月的量,給的足些,姑娘家這些用的多。”
“女子短打來四套。”
“茶具要粉彩、青瓷各一套。新烘的靈茶來四兩。”
“黑窯小爐一個。”
“水晶鏡一面。”
“孔雀藍釉麒麟紋香爐,茄皮紫釉獅耳爐。”
“蘅蕪香二兩,袖裹香二兩,千和香二兩。”
“螺鈿四季花卉屏一架。”
“浴盆、馬桶,面盆要兩個,不不,三個,不,
四個。”
“手巾四條,面巾四條,洗浴巾四條。要甲等的,雲棉軟織的那種。”
“雲棉兩匹,素綾兩匹。”
“乾坤袋一個。嗯沒了,就這些。”
那負責登記的執役一直埋頭刷刷刷的記錄,聽到最後,瞪眼道:“前面都要好的,怎地最後只要乾坤袋”
徐壽無奈:“她是凡人。”
“哦哦”執役恍然,往楊五腰間的金牌上瞄了一眼。
落完最後一筆,問:“繳現”
徐壽解下玉牌遞過去:“掛煉陽峯的帳。”說到“帳”,忽然想起,追加道:“下品靈石要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