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到之時, 這裏便是盛夏的模樣,在這裏生活了足足四個多月,天才微微有了一點涼意, 草木都依然還沒有凋零的模樣。
她問了問衝昕,衝昕道:“此地自來夏日漫長,約要五個月左右。秋季甚短, 涼風一起,極快便要入冬。”他看了看她, 問:“可有冬衣缺些什麼, 叫徐壽陪你去勤務司領。”
頓了頓, 忽然又道:“若要添衣裝,去飛線閣。”
楊五正用一柄牙梳通着才幹的頭髮,聞言也沒在意, 只應了一聲“好”。
衝昕倚着憑几,視線自手中書簡向上移, 看着那柄牙梳捏在纖細的指間, 在烏黑如瀑的長髮中時隱時現。
“白多了”他突然說。
“噫”楊五莫名回頭。
衝昕竟然在笑。這個成天冷麪冷口的年輕男人原來竟然也會笑楊五妙目微眨。
“比初來的時候, 白多了”衝昕嘴角含笑,“還記得你剛到的時候, 黑不溜秋”
“就被道君嫌棄了, 立刻賜我辟穀丹讓我禁食, 又賜我冰梅津露丹讓我排濁。嗯, 我想想”楊五用牙梳輕輕觸着下巴,一下一下的,假裝回憶的模樣。“哦,是了一天兩粒,連服三日”她斜乜着他。
衝昕別過頭去,看着帳子,道:“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楊五揶揄笑笑,繼續通頭髮。
衝昕轉回頭,看那捏着牙梳的手指。那小手常常會調皮,偷偷拉開他的衣帶,摩挲他的下巴,指尖在他的胸膛跳舞似的點過生活在這靈氣濃郁的煉陽峯,日日把滋養的丹丸當零嘴喫,養了幾個月,皮膚已經養得十分白皙,那手已經白過了象牙梳篦。
衝昕的心底爲那纖細的指尖撩動,一伸手,捏住了她的梳篦。
“我來。”他低低的說。
楊五喜歡引衝昕說話。他的話太少了,不像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樣子。她覺得這樣不好。
她當然也是因爲喜歡他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配合他一貫的高冷道君的形象,故意壓低的聲線。他的聲線很低,穿透力卻很強。聽上去,很有威嚴和壓迫力。但也低沉、有磁性,讓人聽了還想再聽。
她便鬆開了梳篦給他,放鬆的任他給她通頭髮。從髮根到髮梢,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遇到打結處也不會弄疼她。很舒服。
過了一會兒,那梳篦離開了髮梢,便沒了動靜。
楊五能感受到身後盯着她的視線,彷彿帶着溫度。她垂下眼眸。
過了片刻,那手指背先是碰了碰她的耳廓,而後順着耳垂滑到耳根。順着頸子滑膩的肌膚緩緩滑進了衣領。
薄薄的深衣被緩緩的剝開。
男人溫熱的脣,光滑的下巴,輕輕在她頸間廝磨。他的呼吸就在她耳畔,有些癢。她微微側過臉,男人的吻落在了耳根處,舔舐,吸吮,在她的頸子上輕咬。感受到他的脣和牙齒,她猜那裏,一定盛開了紅梅。
他自後面抱住她,抱得太緊,使她呼吸都感到困難。他的懷抱炙熱,她能同時感受到他的慾望和他的剋制。
他埋在她頸窩裏平復了呼吸,將她的衣襟重又拉好,才輕輕抱她躺下,做正事。
楊五又做了夢。月下草原,開滿花的樹。
她在衝昕的懷中,望着天上的星子和他的面龐,困惑呢喃:“這是哪裏”
醒了之後,她伸了個懶腰,翻過身去還想睡。帳子卻被撩開,衝昕走進來,輕撫她肩頭:“好點沒”
楊五慵懶如貓:“幾時了”
“申時剛過不久。”他說,“又早了。”
楊五握住他的手,放到脣邊:“也許用不了兩三年那麼久”
衝禹低頭,眼中有溫柔之意,輕聲道:“希望如此。”攏了攏她的發,問:“還不起”
楊五立刻閉上眼睛假寐。
衝昕失笑,無奈的把她抱了起來,問:“要洗洗”知她最是愛潔,洗澡洗得很勤。
楊五摟住他的脖子,“嗯”了一聲,嘴角翹起。衝昕抱着她,一起下了湯池。水溼了兩人的深衣,一個玲瓏纖細,一個身體堅實。乾與坤,陰與陽,便是最好的詮釋。
楊五閉着眼睛埋在衝禹頸間,任他清洗。那指尖的燙,像要滲入身體。
水汽氤氳的湯室裏,響起了楊五囈語般的聲音
楊五埋在衝昕的頸間急促的呼吸。
衝昕嘴角含笑,捏住她的下巴看她。那眼睛像兩汪泉水,那臉頰嫣紅未退,氣息凌亂的樣子,分外誘人。他低下頭去吻她。
楊五放開他的脖子,去扯他的衣帶,卻被他將手按住。她離開他的脣,看他。他眼眸中不是沒有慾念,卻強自壓住。
楊五不解。
“五兒”他抵着她的額頭,低聲道,“等三昧螭火盡去,等你不用再受苦的時候,再”
他第一次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令她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
這是年輕而執拗的堅持,是人在還單純時纔有的美好。楊五雖一直存心引誘,卻不會刻意去破壞這種年輕纔有的單純。她看着他的眼,“嗯”了一聲,說:“好”
輕輕吻他的脣。
楊五收拾了一下衣箱,發現她沒有冬衣,果然需要添置衣裝了。便去問蘇蓉和徐壽飛線閣的事。
“道君讓你去飛線閣置衣裳”蘇蓉羨慕的問。
楊五這才知道,飛線閣隸屬織造司,卻是織造司的高端定製。
自從道君爲了楊姬從另外兩位道君手裏搶了那隻疾風狼來,徐壽心裏就雪亮雪亮的。此刻再聽說衝昕叫她去飛線閣添置衣裝,他心裏邊就更加明白了。遂笑吟吟的提點楊五:“那要儘快吧,飛線閣都不是現貨,要等上些日子的。這天說冷就要冷了,比你想的要快的多。”
衝昕也是這麼說的,天很快就會冷。楊五就問徐壽:“現在可有事”
徐壽樂意奉陪:“無事,現在去便可。”
蘇蓉早就對飛線閣聞名已久了,聞言不由臉上生出嚮往之色。遂成三人行。蘇蓉騎了鑾牛,徐壽騎了雙翅獸,楊五騎着她的灰灰一起出了門。臨行前,趙三還從廚房探頭,揮着菜刀喊:“早點回來,別耽擱了午食”
織造司在樂於峯,所造衣裳、鞋襪、被衾乃至護甲,都直供宗門,只有飛線閣單獨經營,接定製的單子。
見這凡女雖是姬妾,卻持着峯主的紫玉牌,接待的女執事就明白這必是得寵的愛妾。便殷勤的向她推薦:“這火浣羽緞乃是以火浣鳥的尾羽織就,入手溫暖,最宜做冬衣。這赤狐皮最是輕薄,可寒意不侵,做一件披風,裏面穿薄衣即可出門,看起來最是輕盈。還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