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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爲自動隨機防盜章, 72小時自動解除。  要是仙人能捨張求雨符就好了。

    要是仙人能來給變出水就好了。

    仙人怎麼還不來

    仙人好幾年沒來了。

    她只當這是村人的愚昧迷信,在耳畔轉過,便隨風散去。可現在,她的娘在這種時候,還嗚咽着提起“仙人”。

    她哭泣道:“仙人怎麼不來了仙人要是來了,選中大妮兒去當仙人, 大妮兒就不用就不用”在困苦中, 在絕望中, 這個女人指望着“仙人”的降臨和慈悲。

    這是多麼的愚昧和弱小啊。

    楊五妮兒垂下眼眸。她看着自己的手。她已經快七歲了,隨着年紀增長和堅持不懈的練習, 雖然還是比普通的孩子稍差一些,但她對身體的掌控比自己以前已經強了很多。但,依然是這麼的弱小啊。

    在這個家面臨的困境中,她毫無用處。她甚至不能像四妮兒那樣跟着爹孃去山林尋找食物,因爲會拖累大家的速度。

    楊五妮兒深深的明白,在這個家裏, 她只是個會消耗糧食的累贅。她什麼都做不了。看着大妮兒流着淚被塞上車, 看着那車越行越遠,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似曾相識。

    楊五妮兒不知道爲何, 深恨這樣的自己。

    大妮兒走了, 爹孃打發了四妮兒和她一個屋睡。她半夜起來尿尿, 聽見了隔壁爹孃壓低聲音的交談。房子太過簡陋, 中間雖然有牆, 頂上卻是通的。

    “小五看起來是好不了”男人說,“大家都說她是傻的。”

    女人輕輕的嗯了一聲,男人接着說:“今天老叔勸我,這樣的傻兒,咱們這樣的人家養不活”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女人似乎才恍然明白男人的意思,驚道:“你、你啥意思”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艱難的說:“老叔勸我說,不如”他後面的話聲音壓得更低了。這大約是人類的一種本能反應,當他們自己都知道自己要說的話是錯的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降低音量。

    五妮兒就聽見她孃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下:“不行”她隨後“唔唔”了兩聲,似是被丈夫捂住了嘴。

    他說:“你小聲點兒”

    她便壓抑的、嗚嗚的哭起來,就像下午大妮兒跟着人牙子走後那樣。那之後兩個人的聲音便低到聽不清了,五妮兒聽了片刻,放棄了。回到自己的炕上仰面躺着,望着黑黢黢的房頂,沉默。

    第二天,她的娘破天荒的給她盛了比兩個哥哥還多的食物。

    “喫吧。”她說。說完,就轉過頭去抹眼睛。

    當她的爹跟她說,要帶她去山裏挖山貨的時候,楊五妮兒什麼也沒說,乖順的牽着她爹的手,任他領着進了山。回頭的時候,看見了她娘哭倒在門邊

    她以往沒跟大人進過山,到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村外的山腳下,和農田的最邊緣。嚴格的講,這等於就是沒離開過村子。

    但雖然如此,她依然能察覺到,她爹帶她進山的路線,格外的曲折,甚至幾處是繞了圈子的。最後,他把她帶到了即便是他們挖山貨都不會到這麼遠的深山裏。

    他對她說:“你在這兒等爹,爹去挖點東西。”他說這話的聲音是顫抖的,他的手也是顫抖的,他不敢看她目光木訥的眼睛。

    楊五妮兒擡頭看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放開了他的手。男人便朝遠處走去,一步三回頭,眼中有水光。

    “爹。”

    男人驚懼回頭。楊五妮兒看着他,語速緩慢:“早點回來。”

    男人嘴脣抖了抖,忽然轉頭,逃也似的跑起來,很快消失在林木間。

    楊五妮兒在一塊大石上靜坐了一會兒,待男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她站了起來。

    她知道,她被拋棄了。她這個什麼都做不了,明顯是個只會浪費糧食的傻兒,最終被父母拋棄了。

    她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走去。她並不是想回家,他們既然拋棄她,回家就失去了意義。她只是想回到有人煙的地方。她對自己現在的狀況非常瞭解,在這樣的山林裏,她是活不下來的。只有回到有人煙的地方,她纔能有一點希望。

    她於是循着記憶慢慢的往回走。可這是整山的沒有人工痕跡的野生山林,前後左右看去,都差不多。這一年的乾旱,方圓百里都受了災。今年的夏糧,顆粒無收。就連這深山裏,雖然現在是夏季,一棵棵樹木也蔫蔫的,葉子都現了枯黃,簡直像是深秋的模樣。

    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終於還是迷了路,也耗盡了力氣。肚子裏餓得胃開始發疼,腳上大約是起了泡,一陣陣的火辣辣的疼起來。她看到面前一棵橫倒的枯木,走過去坐在了上面,稍事休息。看了看太陽的位置,樹枝的稀密,默默的思考該朝哪邊調整行進的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嘶嘶”的聲音,伴着地上的落葉被碾碎的悉索聲,一股濃郁的腥氣向她逼近。

    楊五妮兒緩緩的轉動脖子身後三尺之地,立起來比她還高的巨蟒吐着信子,狹縫般的眼睛盯着已經成爲了獵物的她

    五妮兒並沒有感到恐懼,至少沒有對這冰冷巨大的爬蟲自身產生的恐懼。但強烈的危機感和壓迫感還是攫住了她,令她屏住呼吸,無法動彈。

    空氣中的腥臭愈來愈濃,五妮兒動了動手指。指尖碰觸到的只有粗糙的樹皮,沒有任何可以自衛的武器。隨着她的手指輕動,巨蟒的身體微微一晃。五妮兒便停住手指。巨蟒也停止了晃動。

    一人一蛇,隔空對望。

    這是楊五妮兒自能清晰記事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五覺如此靈敏。她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聽見了血液在血管裏汩汩流動的聲音,甚至聽見了微風拂過枝頭的聲音。所有最微小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一滴汗從額頭滑進眼睛,模糊了視線。

    楊五妮兒依舊睜着眼睛,眨也不眨。

    風吹過樹梢。小獸悄走,卻踩斷了枯枝。輕微的“咔嚓”聲響起的瞬間,蓄力已久的楊五妮兒陡然發足狂奔

    巨蟒體型粗大,動起來卻快如閃電。楊五妮兒才跑了幾步,就感到腳腕一緊,整個人撲倒在地在被往後拖拽的瞬間,她抓住了一塊石頭,手在地上一撐,翻過了身來。

    腥臭撲面而來,巨蟒無聲無息的,就從腳腕纏繞到了她的大腿。楊五妮兒咬牙,揚起手用石頭砸去,才砸了兩下,就覺得眼前影子晃動,不知道是蛇身的哪一部分狠狠的抽得她頭暈眼花,腦袋嗡鳴。幸而手中石頭抓得緊纔沒有掉落,她再次揚起手,蟒蛇卻已經從胸口纏繞上了肩膀、手臂。